《後漢書》卷十七 馮岑賈列傳第七



六年冬,征彭詣京師,數召宴見,厚加賞賜。復南還津鄉,有詔過家上冢,大長稱以朔望問太夫人起居。

八年,彭引兵從車駕破天水,與吳漢圍隗囂於西域。時,公孫述將李育將兵救囂,守上邽,帝留蓋延、聯弇圍之,而車駕東歸。敕彭書曰:"兩城若下,便可將兵南擊蜀虜。人若不知足,既平隴,復望蜀。每一發兵,頭須為白。"彭遂壅谷水灌西城,城未沒丈余,囂將行巡、周宗將蜀救兵到,囂得出還冀。漢軍食盡,燒輜重,引兵下隴,延、弇亦相隨而退。囂出兵尾擊諸營,彭殿為後拒,故諸將能全師東歸。彭還津鄉。

九年,公孫述遣其將任滿、田戎、程汎,將數萬人乘枋{q卑}下江關,擊破馮駿及田鴻、李玄等。遂拔夷道、夷陵,據荊門、虎牙。橫江水起浮橋、斗樓,立欑柱絕水道,結營山上,以拒漢兵。彭數攻之,不利,於是裝直進樓船、冒突露橈數千艘。

十一年春,彭與吳漢及誅虜將軍劉隆、輔威將軍臧宮、驍騎將軍劉歆,發南陽、武陵、南郡兵,又發桂陽、零陵、長沙委輸棹卒,凡六萬餘人,騎五千匹,皆會荊門。吳漢以三郡棹卒多費糧谷,欲罷之。彭以蜀兵盛,不可遣,上書言狀。帝報彭曰:"大司馬習用步騎,不曉水戰,荊門之事,一由征南公為重而已。"彭乃令軍中募攻浮橋,先登者上賞。於是偏將軍魯奇應募而前。時天風狂急,奇船逆流而上,直衝浮橋,而欑柱鉤不得去,奇等乘勢殊死戰,因飛炬焚之,風怒火盛,橋樓崩燒。彭復悉軍順風並進,所向無前。蜀兵大亂,溺死者數千人。斬任滿,生獲程汎,而田戎亡保江州。彭上劉隆為南郡太守,自率臧宮、劉歆長驅入江關,令軍中無得虜掠。所以,百姓皆奉牛、酒迎勞。彭見諸耆老,為言大漢哀愍巴蜀久見虜役,故興師遠伐,以討有罪,為人除害。讓不受其牛、酒。百姓皆大喜悅,爭開門降。詔彭守益州牧,所下郡,輒行太守事。

彭到江州,以田戎食多,難卒拔,留馮駿守之,自引兵乘利直指墊江,攻破平曲,收其米數十萬石。公孫述使其將延岑、呂鮪、王元及其弟恢悉兵拒廣漢及資中,又遣將侯丹率二萬餘人拒黃石。彭乃多張疑兵,使護軍楊翕與臧宮拒延岑等,自分兵浮江下還江州,溯都江而上,襲擊侯丹,大破之。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餘里,徑拔武陽。使精騎馳廣都,去成都數十里,勢若風雨,所至皆奔散。初,述聞漢兵在平曲,故遣大兵逆之。及彭至武陽,繞出延岑軍後,蜀地震駭。述大驚,以杖擊地曰:"是何神也!"

彭所營地名彭亡,聞而惡之,欲徙,會日暮,蜀刺客詐為亡奴降,夜刺殺彭。

彭首破荊門,長驅武陽,持軍整齊,秋豪無犯。邛穀王任貴聞彭威信,數千里遣使迎降。會彭已薨,帝盡以任貴所獻賜彭妻子,謚曰壯侯。蜀人憐之,為立廟武陽,歲時祠焉。

子遵嗣,徒封細陽侯。十三年,帝思彭功,復封遵弟淮為穀陽侯。遵永平中為屯騎校尉。遵卒,子伉嗣。伉卒,子杞嗣,元初三年,坐事失國。建光元年,安帝復封杞細陽侯,順帝時為光祿勛。

杞卒,子熙嗣,尚安帝妹涅陽長公主。少為侍中、虎賁中郎將,朝廷多稱其能。遷魏郡太守,招聘隱逸,與參政事,無為而化。視事二年,輿人歌之曰:"我有枳棘,岑君伐之。我有蟊賊,岑君遏之。狗吠不驚,足下生氂。含哺鼓腹,焉知凶災?我喜我生,獨丁斯時。美矣岑君,於戲休茲!"

熙卒,子福嗣,為黃門侍郎。

賈復字君文,南陽冠軍人也。少好學,習《尚書》。事舞陰李生,李生奇之,謂門人曰:"賈君之容貌志氣如此,而勤於學,將相之器也。"王莽末,為縣掾,迎鹽河東,會遇盜賊,等比十餘人皆放散其鹽,復獨完以還縣,縣中稱其信。

時,下江、新市兵起,復亦聚眾數百人於羽山,自號將軍。更始立,乃將其眾歸漢中王劉嘉,以為校尉。復見更始政亂,諸將放縱,乃說嘉曰:"臣聞圖堯、舜之事而不能至者,湯、武是也;圖湯、武之事而不能至者,桓、文是也;圖桓、文之事而不能至者,六國是也;定六國之規,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,亡六國是也。今漢室中興,大王以親戚為藩輔,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,所保得無不可保乎?"嘉曰:"卿言大,非吾任也。大司馬劉公在河北,必能相施,第持我書往。"復遂辭嘉,受書北度河,及光武於柏人,因鄧禹得召見。光武奇之,禹亦稱有將帥節,於是署復破虜將軍督盜賊。復馬羸,光武解左驂以賜之。官屬以復後來而好陵折等輩,調補鄗尉,光武曰:"賈督有折衝千里之威,方任以職,勿得擅除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