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華陽國志》卷八



流以特、盪死,而岱、阜並至,恐懼。李含勸流降,流從之。雄與驤諫之,不納,遣子世及含子胡質於阜。李離聞父、舅將降,自梓潼還,欲諫不及。雄與離謀襲阜,曰:“若功成事濟,當為人主,要三年一更。”雄曰:“與君計雖定,老子不從,若何?”離曰:“當制之。若不可,便行大事。雖君叔,勢不得已;老父在君,夫復何言?”雄乃說六郡人士,激以尚之自侵,懼以共殘蜀民之禍,陳以襲阜可富貴之秋。得以破阜,阜軍死者甚眾。而岱病亡,荊州軍退。轉攻尚。流慚其短,軍事任雄。雄數破尚軍,尚保太城。

夏四月,尚殺隱士劉敞,故州牧劉璋曾孫也。隱居白鹿山,高尚皓首,未嘗屈志,亦不預世事。尚信祅言殺之。殺之日,雷震人,大雨,城中出水。

五月,李流降於孫阜,遣子為質。李雄以為不可,乃舉兵與李離襲阜。阜軍敗績。宋岱病卒墊江,州軍退。雄逼攻尚,尚保太城中。

六月,雄從帛羊頹渡,攻殺汶山太守陳旹,據郫城。秋七月朔,雄入郫城,流盡移營據之。三蜀民流迸,南入東下,野無煙火,鹵掠無處,亦尋飢餓;唯涪陵民千餘家在江西,依青城山處土范賢自守。平西參軍涪陵徐輿求為汶山太守,撫帥江西民,與官掎角討雄。尚不許。輿怨之,求使江西,因叛降雄。雄以為安西將軍,說賢給其軍糧,雄得以振。

九月,流病死,雄復稱大將軍、都督、州牧。尚數攻郫,雄使武都朴泰譎尚曰:“李驤與雄以飢餓孤危,日鬥爭相咎,驤欲將民江西食谷。若潛軍來,我為內應,可得也。”尚以為然,大與金寶。泰曰:“今事故未立效,後取不晚也。”又求遣人自隨覘伺,尚從之。泰要發火,遣隗伯諸軍攻郫。驤使道設伏,泰以長梯上伯軍,伯軍見火起,皆爭緣梯。雄因放兵擊之,大破尚軍。雄徑追退軍,夜至城下,稱萬歲,曰:“已得郫城矣!”入少城,尚乃覺,保太城。驤別攻犍為,斷尚運道,獲太守武陵龔恢。恢往為天水西縣令,任回為吏。回問曰:“識故吏不?”恢曰:“識汝耳。”郡吏星散,惟功曹楊渙侍衛,回謂曰:“卿義人也,吾力恐不能救,龔君不能免也,卿宜早去。”渙曰:“背主求生,何如守義而死!”遂並見殺。以李溥為犍為太守。雄生獲伯,知其傷,死創也;伯女為梁雙妻,為己用,故不殺。

閏十二月,尚糧運不繼,而被攻急,夜退,由牛鞞水東下,留牙門張羅持城。終夜,比雄覺,去以遠。倉卒失節鉞,羅持從後,得之,並獲資應。雄得成都。

梁州刺史許雄以討賊不進,檻車徵詣詔獄,惟護軍與漢國太守杜孟治、都戰帥趙汶、荊州太守梓潼守漢中。

永興元年春正月,尚至江陽。軍司辛寶詣洛表狀,詔書權統巴東、巴郡、涪陵三郡,供其軍賦。冬,尚移屯巴郡,遣軍掠蜀中,斬雄從祖冉,獲驤妻昝、子壽兄弟。十二月,雄太尉李離伐漢中,殺戰帥趙汶。

永嘉元年春,尚施置關戍,至漢安、僰道。時益州民流移在荊、湘州及越巂、牂柯,尚表置郡縣,就民所在;又施置諸村參軍。

三月,關中流民鄧定、訇氐等掠漢中,據冬辰勢以叛。巴西太守張燕帥牙門武肇、漢國郡丞宣定遣兵圍之,氐求救於李雄。夏五月,雄遣李離、李雲、李璜、李鳳入漢中救定。杜孟治聞離至,命燕釋圍保州城。初,燕攻定,定眾飢餓,偽降,送金一器與燕,燕納之。居七日,氐至,定還冬辰勢;燕進圍之,不聽孟治言。離至,先攻肇營,營破;次攻定,又破之。燕懼戰,將百騎走,離等大破州軍。牙門蔡松退告孟治曰:“州軍已破,賊眾,不可待也。”孟治怖。護軍欲城守,謂孟治曰:“賊來雖眾,客氣之常。李區區有東南之逼,必不分宿兵於外,不過迎拔定、氐耳。”孟治曰:“不然。雄冒稱帝王,縱橫天下,以遣重眾,必取漢中。雖有牢城,士民破膽,不可與待寇也。”乃開門退走。護軍北還。孟治入大桑谷,民數千家,車數千兩,一夜行才數十里。而梓潼荊子以父與孟治有隙,合子弟追之,及於谷口。孟治棄子走,荊子獲之,及吏民千餘家。惟漢國功曹毋建荷檐杖曰:“吾雖不肖,一國大夫,國亡不能存,終不屬賊也。”餓死谷中。積十餘日,離等腋曬。漢中民句方、白落率吏民還守南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