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一百二十六 列傳第六十四



獻能為人眇小而黑色,頗有髯。善談論,每敷說今古,聲鏗亮可聽。作詩有志於風雅,又刻意樂章。在翰院,應機敏捷號得體。趙秉文、李純甫嘗曰:“李獻能天生今世翰苑材。”故每薦之,不令出館。家故饒財,盡於貞祐之亂,在京師無以自資。其母素豪奢,厚於自奉,小不如意則必訶譴,人視之殆不堪憂,獻能處之自若也。時人以純孝稱之。嘗謂人云:“吾幼夢官至五品,壽不至五十。”後竟如其言。

王若虛,字從之,藁城人也。幼穎悟,若夙昔在文字間者。擢承安二年經義進士。調鄜州錄事,歷管城、門山二縣令,皆有惠政,秩滿,老幼攀送,數日乃得行。用薦入為國史院編修官,遷應奉翰林文字。奉使夏國,還授同知泗州軍州事,留為著作佐郎。正大初,《宣宗實錄》成,遷平涼府判官。未幾,召為左司諫,後轉延州刺史,入為直學士。

元興元年,哀宗走歸德。明年春,崔立變。群小附和,請為立建功德碑,翟奕以尚書省命召若虛為文。時奕輩恃勢作威,人或少忤,則讒構立見屠滅。若虛自分必死,私謂左右司員外郎元好問曰:“今召我作碑,不從則死。作之則名節掃地,不若死之為愈。雖然,我姑以理諭之。”乃謂奕輩曰:“丞相功德碑當指何事為言?”奕輩怒曰:“丞相以京城降,活生靈百萬,非功德乎?”曰;“學士代王言,功德碑謂之代王言可乎?且丞相既以城降,則朝官皆出其門,自古豈有門下人為主帥誦功德而可信乎後世哉?”奕輩不能奪,乃召太學生劉祁、麻革輩赴省,好問、張信之喻以立碑事,曰:“眾議屬二君,且已白鄭王矣,二君其無讓。”祁等固辭而別。數日,促迫不已,祁即為草定,以付好問,好問意未愜,乃自為之。既成,以示若虛,乃共刪定數字,然止直敘其事而已。後兵入城,不果立也。

金亡,微服北歸鎮陽,與渾源劉郁東遊泰山,至黃峴峰,憩萃美亭,顧謂同游曰:“汩沒塵土中一生,不意晚年乃造仙府,誠得終老此山,志願畢矣。”乃令子忠先歸,遣子恕前行視夷險,因垂足坐大石上,良久瞑目而逝,年七十。所著文章號《慵夫集》若干卷、《滹南遺老》若干卷、傳於世。

王元節,字子元,弘州人也。祖山甫,遼戶部侍郎。父詡,海陵朝,左司員外郎。元節幼穎悟,雖家世貴顯,而從學甚謹。渾源劉捴愛其才俊,以女妻之,遂傳其賦學,登天德三年詞賦進士第。雅尚氣節,不能隨時俯仰,故仕不顯。及遷密州觀察判官,既罷,即逍遙鄉里,以詩酒自娛,號曰“遁齊”。年五十餘卒。有詩集行於世。

弟元德,亦第進士。有能名於時,終南京路提刑使。

孫國綱,字正之。業儒術,尤長吏事。為人端重樂易,或有忤者,略不與校,亦未嘗形於怒色。大安三年,試補尚書吏部掾,未幾,轉御史台令史。宣宗聞其材幹,興定三年特召為近侍,奉職承應,甚見寵遇,勒留凡三考,出為同知申州事。無何,召為筆硯直長,擢監察御史,秩滿,敕留再任,蓋知其材器故也。開興元年,關陝完顏總帥屯河中府,與大元軍戰敗績,哀宗遣國綱乘上廄馬,徑詣河中問敗軍之由,還至中途,值大兵見殺,時年四十四。

麻九疇,字知幾,易州人。三歲識字。七歲能草書,作大字有及數尺者,一時目為神童。章宗召見,問:“汝入宮殿中,亦懼怯否?”對曰:“君臣,父子也。子寧懼父耶?”上大奇之。弱冠入太學,有文名。南渡後,寓居郾、蔡間,入遂平西山,始以古學自力。博通《五經》,於《易》、《春秋》為尤長。興定末,試開封府,詞賦第二,經義第一。再試南省,復然。聲譽大振,雖婦人小兒皆知其名。及廷試,以誤絀,士論惜之。已而隱居不為科舉計。正大初,門人王說、王采苓俱中第,上以其年幼,怪而問之。乃知嘗師九疇。平章政事侯摯、翰林學士趙秉文連章薦之,特賜盧亞榜進士第。以病,未拜官告歸。再授太常寺太祝,權博士,俄遷應奉翰林文字。九疇性資野逸,高蹇自便,與人交,一語不相入則逕去不返顧。自度終不能與世合,頃之,復謝病去。居郾城,天興元年,大元兵入河南,挈家走確山,為兵士所得,驅至廣平,病死,年五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