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九十五 列傳第三十三



四年,復申前請,授知東平府事,諭之曰:“卿在政府,非不稱職,以卿母老,乞侍養,特畀鄉郡,以遂孝養。朕心所屬,不汝忘也。”萬公謝,且捧書言曰:“臣狂妄,有一言欲今日以聞,會受除未及耳。夫內外之職,憂責如一,畎畝之臣猶不忘君,芻蕘之言,明主所擇,伏望聖聰省察。”上嘉納之。六年,改知河中府,時軍興,調發叢劇,悉為寬假,使民力易辦。人為繪像於薰風樓,又建“去思堂”。

移鎮濟南,以母憂去職。卒哭,詔起復,拜平章政事,躐遷資善大夫,封壽國公。時李淑妃有寵,用事,帝意惑之,欲立為後,大臣多不可。御史姬端修上書論之,帝怒,御史大夫張暐削一官,侍御史路鐸削兩官,端修杖七十,以贖論。淑妃竟進封元妃。又大兵雖罷,而邊事方殷,連歲旱,災異數見。又多變更制度,民以為弗便而又改之。紛紛無定。萬公素沉厚深謹,務安靜少事以為治,與同列議多不合。然頗嫌畏,不敢犯顏強諫,須帝有問,然後審畫利害而質言之,帝雖從而弗行也。萬公於是兩上表以衰病丐閒,詔諭曰:“近卿言數事,朕未嘗行,乃朕之過。卿年未老,而遽告病,今特賜告兩月,復起視事。”

初,明昌間,有司建議,自西南、西北路,沿臨潢達泰州,開築壕塹以備大兵,役者三萬人,連年未就。御史台言:“所開鏇為風沙所平,無益於禦侮,而徒勞民。”上因旱災,問萬公所由致。萬公對以“勞民之久,恐傷和氣,宜從御史台所言,罷之為便”。後丞相襄師還,卒為開築,民甚苦之。主兵者又言:“比歲征伐,軍多敗衄,蓋屯田地寡,無以養贍,至有不免饑寒者,故無鬥志。願括民田之冒稅者分給之,則戰士氣自倍矣。”朝臣議已定,萬公獨上書,言其不可者五,大略以為:“軍旅之後,瘡痍未復,百姓拊摩之不暇,何可重擾,一也。通檢未久,田有定籍,括之必不能盡,適足以增猾吏之敝,長告訐之風,二也。浮費侈用,不可勝計,推之以養軍,可斂不及民而足,無待於奪民之田,三也。兵士失於選擇,強弱不別,而使同田共食,振厲者無以盡其力,疲劣者得以容其奸,四也。奪民而與軍,得軍心而失天下心,其禍有不可勝言者,五也。必不得已,乞以冒地之已括者,召民蒔之,以所入贍軍,則軍有坐獲之利,而民無被奪怨矣。”皆不報。一日奏事,上謂萬公曰:“卿昨言天久陰晦,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。君子當在內,小人當在外,甚有理也,然孰謂小人?”萬公奏“張煒、田櫟、張嘉貞等,雖有才幹,無德可稱”。上即命三人補外。

泰和元年,連章請老,不許,遷榮祿大夫,賜其子進士及第。明年,章再上,有旨:“得非卿有所言,朕有不從者乎?或同列情見不一,而多違卿意邪?不然,何求去如是之數也。”萬公謝無他,第以病言。三年正月,章再上,不允,加銀青光祿大夫。三月,歷舉朝臣有名者以自代,求去甚力。上知其不能留,諭曰:“朕初即位,擢卿執政,繼遷相位,以卿先朝舊人,練習典故,朕甚重之。且年雖高而精力未衰,故以機務相勞。為卿屢求退去,故勉從之,甚非朕意也。”加金紫光祿大夫,致仕。

六年,南鄙用兵,上以山東重地,須大臣鎮撫之,先任完顏守貞卒,於是特起萬公知濟南府、山東路安撫使。山東連歲旱蝗,沂、密、萊、莒、濰五州尤甚。萬公慮民飢盜起,當預備賑濟。時兵興,國用不給,萬公乃上言乞將僧道度牒、師德號、觀院名額並鹽引,付山東行部,於五州給賣,納粟易換。又言督責有司禁戢盜賊之方。上皆從之。宋人請和,復乞致仕,許之,加崇進,仍給平章政事俸之半。泰和七年,薨。命依宰臣故事,燒飯,賻葬。贈儀同三司,謚曰文貞。

萬公淳厚剛正,門無雜賓,典章文物,多所裁正。上嘗與司空襄言秋山之樂,意將有事於春蒐也。顧視萬公,萬公曰:“動何如靜。”上改容而止。輔政八年,其所薦引,多廉讓之士焉。大安元年,配享章宗廟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