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九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

完顏匡 完顏綱 完顏定奴

完顏匡,本名撒速,始祖九世孫。事豳王允成,為其府教讀。大定十九年,章宗年十餘歲,顯宗命詹事烏林答願擇德行淳謹、才學該通者,使教章宗兄弟。閱月,願啟顯宗曰:“豳王府教讀完顏撒速、徐王府教讀仆散訛可二人,可使教皇孫兄弟。”顯宗曰:“典教幼子,須用淳謹者。”已而召見於承華殿西便殿。顯宗問其年,對曰:“臣生之歲,海陵自上京遷中都,歲在壬申。”顯宗曰:“二十八歲爾,詹事乃雲三十歲何也?”匡曰:“臣年止如此,詹事謂臣出入宮禁,故增其歲言之耳。”顯宗顧謂近臣曰:“篤實人也。”命擇日,使皇孫行師弟子禮。七月丁亥,宣宗、章宗皆就學,顯宗曰:“每日先教漢字,至申時漢字課畢,教女直小字,習國朝語。”因賜酒及彩幣。頃之,世宗詔匡、訛可俱充太子侍讀。

寢殿小底駝滿九住問匡曰:“伯夷、叔齊何如人?”匡曰:“孔子稱夷、齊求仁得仁。”九住曰:“汝輩學古,惟前言是信。夷、齊輕去其親,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,仁者固如是乎?”匡曰:“不然,古之賢者行其義也,行其道也。伯夷思成其父之志以去其國,叔齊不苟從父之志亦去其國。武王伐紂,夷、齊叩馬而諫。紂死,殷為周,夷、齊不食周粟,遂餓而死。正君臣之分,為天下後世慮至遠也,非仁人而能若是乎!”是時,世宗如春水,顯宗從,二人者馬上相語遂後。顯宗遲九住至,問曰:“何以後也?”九住以對,顯宗嘆曰:“不以女直文字譯經史,何以知此。主上立女直科舉,教以經史,乃能得其淵奧如此哉。”稱善者良久,謂九住曰:“《論語》‘知之為知之,不知為不知,是知也’。汝不知不達,務辯口以難人。由是觀之,人之學、不學,豈不相遠哉。”顯宗嘗謂中侍局都監蒲察查刺曰:“入殿小底完顏訛出、侍讀完顏撒速,與我同族,汝知之乎?”對曰:“不知也。”顯宗曰:“撒速,始祖九世孫。訛出,保活里之世也。始祖兄弟皆非常人,汝何由知此。”

顯宗命匡作《睿宗功德歌》,教章宗歌之,其詞曰:“我祖睿宗,厚有陰德。國祚有傳,儲嗣當立。滿朝疑懼,獨先啟策。徂征三秦,震驚來附。富平百萬,望風奔仆。靈恩光被,時雨春暘。神化周浹,春生冬藏。”蓋取宗翰與睿宗定策立熙宗,及平陝西大破張浚於富平也。二十三年三月萬春節,顯宗命章宗歌此詞侑觴,世宗愕然曰:“汝輩何因知此?”顯宗奏曰:“臣伏讀《睿宗皇帝實錄》,欲使兒子知創業之艱難,命侍讀撒速作歌教之。”世宗大喜,顧謂諸王侍臣曰:“朕念睿宗皇帝功德,恐子孫無由知,皇太子能追念作歌以教其子,嘉哉盛事,朕之樂豈有量哉。卿等亦當誦習,以不忘祖宗之功。”命章宗歌數四,酒行極歡,乙夜乃罷。

二十五年,匡中禮部策論進士。是歲,世宗在上京,顯宗監國。三月甲辰,御試,前一日癸卯,讀卷官吏部侍郎李晏、棣州防禦使把內刺、國史院編修官夾谷衡、國子助教尼龐古 鑒進稟,策題問“契敷五教,皋陶明五刑,是以刑措不用,比屋可封。今欲興教化,措刑罰,振紀綱,施之萬世,何術可致?”匡已試,明日入見,顯宗問對策云何,匡曰:“臣熟觀策問敷教、措刑兩事,不詳‘振紀綱’一句,只作兩事對,策必不能中。”顯宗命匡誦所對策,終篇,曰:“是亦當中。”匡曰:“編修衡、助教鑒長於選校,必不能中。”已而匡果下第。顯宗惜之,謂侍臣曰:“我只欲問教化、刑罰兩事,乃添振紀綱一句,命刪去,李晏固執不可,今果誤人矣。”謂侍正石敦寺家奴、唐括曷答曰:“侍讀二十一年府試不中,我本不欲侍讀再試,恐傷其志,今乃下第,使人意不樂。”是歲初取止四十五人,顯宗命添五人,仆散訛可中在四十五人,後除書畫直長。匡與訛可俱為侍讀,匡被眷遇特異,顯宗謂匡曰:“汝無以訛可登第怏怏,但善教金源郡王,何官不可至哉。”是歲,顯宗薨,章宗判大興尹,封原王,拜右丞相,立為皇太孫。匡仍為太孫侍讀。二十八年,匡試詩賦,漏寫詩題下注字,不取,特賜及第,除中都路教授,侍讀如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