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九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



宋吳曦將馮興、楊雄、李珪以步騎八千人入赤谷,將寇秦州。承裕、完顏璘、河州防禦使蒲察秉鉉逆擊,破之。宋步兵趨西山,騎兵走赤谷。承裕分兵躡宋步兵,宋步兵據山搏戰,部將唐括按答海率二百騎馳擊之,甲士蒙葛挺身先入其陣,眾乘之,宋步兵大潰,殺數百人,追者至皂郊城,斬首二千級。猛安把添奴追宋騎兵,殺千餘人,馮興僅以身免,楊雄、李珪皆為金軍所殺。十月,綱以蕃、漢步騎一萬出臨潭,充以關中兵一萬出陳倉,蒲察貞以岐、隴兵一萬出成紀,石抹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,完顏璘以本部兵五千出來遠。

初,吳玠、吳璘俱為宋大將,兄弟父子相繼守西土,得梁、益間士眾心。璘孫曦太尉、昭武軍節度使、成都潼川府夔利等州路宣撫副使,泰和六年出兵興元,有窺關、隴之志,誘募邊民為盜,遣諜以利餌鳳翔卒溫昌,結三虞候軍為內應。昌詣府上變。曦遣諸將出秦、隴間,與綱等諸軍相拒。上聞韓侂胄忌曦威名,可以間誘致之,梁、益居宋上游,可以得志於宋,封曦蜀國王,鑄印賜詔,詔綱經略之。其賜曦詔曰:

宋自佶、桓失守,構竄江表,僣稱位號,偷生吳會,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禦兩川。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勛,固宜世胙大帥,遂荒西土,長為藩輔,誓以河山,後裔縱有欒黶之汰,猶當十世宥之。然威略震主者身危,功蓋天下者不賞,自古如此,非止於今。

卿家專制蜀漢,積有歲年,猜嫌既萌,進退維谷,代之而不受,召之而不赴,君臣之義,已同路人,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複合,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。此事流傳,稔於朕聽,每一思之,未嘗不當饋嘆息,而卿猶偃然自安。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岳飛?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,一旦見忌,遂被叄夷之誅,可不畏哉。故智者順時而動,明者因機而發,與其負高世之勛見疑於人,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,曷若順時因機,轉禍為福,建萬世不朽之業哉!

今趙擴昏孱,受制強臣,比年以來,頓違誓約,增屯軍馬,招納叛亡。朕以生靈之故,未欲遽行討伐,姑遣有司移文,復因來使宣諭,而乃不顧道理,愈肆憑陵,虔劉我邊陲,攻剽我城邑。是以忠臣扼腕,義士痛心,家與為仇,人百其勇,失道至此,雖欲不亡得乎?朕已分命虎臣,臨江問罪,長驅並騖,飛渡有期,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。

卿以英偉之姿,處危疑之地,必能深識天命,洞見事機。若按兵閉境,不為異同,使我師併力巢穴,而無西顧之虞,則全蜀之地,卿所素有,當加封冊,一依皇統冊構故事。更能順流東下,助為掎角,則旌麾所指,盡以相付。天日在上,朕不食言。今送金寶一鈕,至可領也。

綱次臨江被詔,進至水洛,訪得曦族人端,署為水洛城巡檢使,遣持詔間行諭曦。曦得詔意動,程松尚在興元,未敢發,詐稱杖殺端,以蔽匿其事。松兵既敗,曦乃遣掌管機宜文字姚圓與端奉表送款。綱遣前京北府錄事張仔會吳曦於興州之置口,曦言歸心朝廷無他,張仔請以告身為報,曦盡出以付之,仍獻階州。

朝廷以曦初附,恃中國為援,欲先取襄陽以為蜀漢禁止,乃詔右副元帥匡先攻襄陽,詔略曰:“陝西一面雖下四州,吳曦之降朕所經略。自大軍出境,惟卿所部力戰為多,方之前人無所愧謝。今南伐之事責成卿等,區區俘獲不足羨慕,果能為國建功,豈止一身榮寵,後世子孫,亦保富貴。”匡得詔,乃移兵趨襄陽。十二月,曦遣果州團練使郭澄、仙人關使任辛奉表及蜀地圖志、吳氏譜牒來上。

七年正月,召綱赴京師,以為陝西宣撫副使,進三階。還軍,吳曦遣郭澄進謝恩表、誓表、賀全蜀歸附三表,親王百官稱賀,朝廷以詔答之,並賜誓詔。郭澄朝辭,諭澄曰:“汝主效順,以全蜀歸附,朕甚嘉之。然立國日淺,恐宋兵侵軼,人心不安,凡有當行事務已委宣撫完顏綱移文計議。或有緊急,即差人就去講究。大定間,汝主嘗以事入覲,今亦多歲,朕嘉汝主之義,懷想不忘,欲得其繪像,如見其面。今已遣使封冊,俟回日附進。可以此意歸諭汝主。”詔以同知臨洮府事術虎高琪為封冊使,翰林直學士喬宇副之。詔高琪曰:“卿以邊面宣力,加之讀書,蜀人識卿威名,勿以財賄動心,失大國體。檢制隨去奉職,勿有違枉生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