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九十九 列傳第三十七

徒單鎰 賈鉉 孫鐸 孫即康 李革

徒單鎰本名按出,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人。父烏輦,北京副留守。鎰穎悟絕倫,甫七歲,習女直字。大定四年,詔以女直字譯書籍。五年,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進所譯《貞觀政要》、《白氏策林》等書。六年,復進《史記》、《西漢書》,詔頒行之。選諸路學生三十餘人,令編修官溫迪罕締達教以古書,習作詩、策。鎰在選中,最精詣,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漢字,該習經史。久之,樞密使完顏思敬請教女直人舉進士,下尚書省議。奏曰:“初立女直進士科,且免鄉、府兩試,其禮部試、廷試,止對策一道,限字五百以上成。在都設國子學,諸路設府學,並以新進士充教授,士民子弟願學者聽。歲久,學者當自眾,即同漢人進士三年一試。”從之。十三年八月,詔策女直進士,問以求賢為治之道。侍御史完顏蒲涅、太常博士李晏、應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、移刺傑、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奚釭考試鎰等二十七人及第。鎰授兩官,余授一官,上三人為中都路教授,四名以下除各路教授。十五年,詔譯諸經,著作佐郎溫迪罕締達、編修官宗璧、尚書省譯史阿魯、吏部令史楊克忠譯解,翰林修撰移刺傑、應奉翰林文字移刺履講究其義。鎰自中都路教授選為國子助教。左丞相紇石烈良弼嘗到學中與鎰談論,深加禮敬。丁母憂,起復國史院編修官。

世宗嘗問太尉完顏守道曰:“徒單鎰何如人也?”守道對曰:“有材力,可任政事。”上曰:“然,當以劇任處之。”又曰:“鎰容止溫雅,其心平易。”久之,兼修起居注,累遷翰林待制,兼右司員外郎。獻《漢光武中興賦》,世宗大悅曰:“不設此科,安得此人。”

章宗即位,遷左諫議大夫,兼吏部侍郎。明昌元年,為御史中丞。無何,拜參知政事,兼修國史。鎰言:“人生有欲,不限以制,則侈心無極。今承平日久,當慎行此道,以為經久之治。”章宗銳意於治平,鎰上書,其略曰:“臣竊觀唐、虞之書,其臣之進言於君曰‘戒哉’,‘懋哉’,曰‘吁’,曰‘都’。既陳其戒,復導其美。君之為治也,必曰:‘稽於眾,捨己從人’。既能聽之,又能行之,又從而興起之。君臣上下之間相與如此。陛下繼興隆之運,撫太平之基,誠宜稽古崇德,留意於此,無因物以好惡喜怒,無以好惡喜怒輕忽小善,不恤人言。夫上下之情有通塞,天地之運有否泰。唐陸贄嘗陳隔塞之九弊,上有其六,下有其三。陛下能慎其六,為臣子者敢不慎其三哉!上下之情既通,則大綱舉而群目張矣。”進尚書右丞,修史如故。

三年,罷為橫海軍節度使,改定武軍節度使,知平陽府事。先是,鄭王永蹈判定武軍,鎬王永中判平陽府,相繼得罪,連引者眾,上疑其有黨,或命節度定武,繼又知平陽焉。改西京留守。承安三年,改上京留守。五年,上問宰臣:“徒單鎰與宗浩孰優?”平章政事張萬公對曰:“皆才能之士,鎰似優者。鎰有執守,宗浩多數耳。”上曰:“何謂多數?”萬公曰:“宗浩微似趨合。”上曰:“卿言是也。”頃之,鎰拜平章政事,封濟國公。

淑妃李氏擅寵,兄弟恣橫,朝臣往往出入其門。是時烈風昏噎連日,詔問變異之由。鎰上疏略曰:“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謂之五常,父義、母慈、兄友、弟敬、子孝謂之五德。今五常不立,五德不興,縉紳學古之士棄禮義,忘廉恥,細民違道畔義,迷不知返,背毀天常,骨內相殘,動傷和氣,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。今宜正薄俗,順人心,父父子子夫夫婦婦,各得其道,然後和氣普洽,福祿荐臻矣。”因論:“為政之術,其急有二。一曰正臣下之心。竊見群下不明禮義,趨利者眾,何以責小民之從化哉。其用人也,德器為上,才美為下,兼之者待以不次,才下行美者次之,雖有才能,行義無取者,抑而下之,則臣下之趨向正矣。其二曰導學者之志。教化之行,興於學校。今學者失其本真,經史雅奧,委而不習,藻飾虛詞,釣取祿利,乞令取士兼問經史故實,使學者皆守經學,不惑於近習之靡,則善矣。”又曰:“凡天下之事,叢來者非一端,形似者非一體,法制不能盡,隱於近似,乃生異論。孔子曰:‘義者天下之制也。’《記》曰:‘義為斷之節。’伏望陛下臨制萬機,事有異議,少凝聖慮,尋繹其端,則裁斷有定,而疑可辨矣。”鎰言皆切時弊,上雖納其說,而不能行。上問漢高帝、光武優劣。平章政事張萬公對曰:“高祖優甚。”鎰曰:“光武再造漢業,在位三十年,無沈湎冒色之事。高祖惑戚姬,卒至於亂。由是言之,光武優。”上默然。鎰蓋以元妃李氏隆寵過盛,故微諫雲。泰和四年,罷知鹹平府。五年,改南京留守。六年,徙知河中府,兼陝西安撫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