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金史》卷九十八 列傳第三十六



初,仆散揆初至汴,既定河南諸盜,乃購得韓侂胄族人元靚,使行間於宋。元靚渡淮,宋督視江、淮兵馬事丘灊奏之宋主。是時,宋主、侂胄見兵屢敗以為憂,欲乞盟無以為請,得密奏,即命遣人護元靚北歸,因請議和。密使其屬劉佑送元靚申和議於揆,揆曰:“稱臣割地,獻首禍之臣,然後可。”宋主因密諭丘灊,使歸罪邊將以請焉。及宗浩代揆,方信孺至,宗浩以方信孺輕佻不可信,移書宋人,果欲請和當遣朱致和、吳琯、李大性、李璧來。侂胄得報大喜過望,乃召張岩於建康,罷為福建觀察使,歸罪蘇師旦,貶之嶺南。是時,李璧已為參政,不可遣。朱致知、吳琯已死,李大性知福州,道遠不能遽至。乃遣左司郎中王柟來,至濠州,匡使人責以稱臣等數事,柟以宋主、侂胄情實為請,依靖康二年正月請和故事,世為伯侄國,增歲幣為三十萬兩、匹、犒軍錢三百萬貫,蘇師旦等俟和議定當函首以獻。柟至汴,以侂胄書上元帥府,匡復詰之,柟懇請曰:“此事實出朝旨,非行人所專。”匡察其不妄,乃具奏。章宗詔匡移書宋人,當函侂胄首贖淮南地,改犒軍錢為銀三百萬兩。於是,宋吏部侍郎史彌遠定計殺韓柟胄,彌遠知國政,和好自此成矣。

於是,廷議諸軍已取關隘不可與。王柟以宋參政錢象祖書來,略曰:

竊惟昔者修好之初,蒙大金先皇帝許以畫淮為界。今大國遵先皇帝聖意,自盱眙至唐、鄧畫界仍舊,是先皇帝惠之於始,今皇帝全之於後也。然東南立國,吳、蜀相依,今川、陝關隘,大國若有之,則是撤蜀之門戶,不能保蜀,何以固吳?已增歲幣至三十萬,通謝為三百萬貫,以連歲師旅之餘,重以喪禍,豈易辦集。但邊隙既開和議,區區悔艾之實,不得不黽勉遵承。又蒙聖畫改輸銀三百萬兩,在本朝宜不敢固違,然傾國資財,竭民膏血,恐非大金皇帝棄過圖新,兼愛南北之意也。

主上仁慈寬厚,謹守信誓,豈有意於用兵。止緣侂胄啟釁生事,迷國罔上,以至地斯。是以奮發英斷,大正國典,朋附之輩,誅斥靡貸。今大國欲使斬送侂胄,是未知其已死也。侂胄實本庸愚,怙權輕信,有誤國事,而致侂胄誤國者,蘇師旦也。師旦既貶,侂胄尚力庇之,囑方信孺妄言已死,近推究其事,師旦已行斬首。儻大國終惠川、陝關隘,所畫銀兩悉力祗備,師旦首函亦當傳送,以謝大國。

本朝與大國通好以來,譬如一家叔侄,本自協和,不幸奴婢交斗其間,遂成嫌間。一旦猶子翻然改悟,斥逐奴隸,引咎謝過,則前日之嫌便可銷釋,奚必較錙銖毫末,反傷骨肉之恩乎?惟吳、蜀相為首尾,關隘系蜀安危,望敢備奏,始終主盟,使南北遂息肩之期,四方無兵革之患,不勝通國至願。

是時,陝西宣撫司請增新得關隘戍兵萬人。王柟狀稟,如蒙歸川、陝關隘,韓侂胄首必當函送,遵上國之命。匡奏曰:“關隘之事,臣初亦惑之,今當增戍萬人,壁壘之役,饋餫之勞,費用必廣。祖宗所以取者,以關隘僅能自保耳,非有益於戰也。設能入寇,縱之平地,以鐵騎蹂之,無一得脫。彼哀祈不已者,以前日負固尚且摧覆,今遂失之,是無一日之安也。必謂兵力得之不可還賜,則漢上諸郡皆膏腴耕桑之地,棗陽、光化歸順之民數萬戶,較之陝右輕重可知,獨在陛下決之耳。”詔報曰:“侂胄渠魁,既請函首,宋之悔服,可謂誠矣。”匡乃遣王柟還,復書曰:“宋國負渝盟之罪,自陳悔艾,主上德度如天,不忍終絕,優示訓諭,許以更成,所以覆護鎮撫之恩,至深至厚。昨奉聖訓,如能斬送韓侂胄,徐議還淮南地。來書言韓侂胄已死,將以蘇師旦首易之,飾辭相紿如此。至於犒軍銀兩欲俟歸關隘然後祗備,是皆有咈聖訓。及王柟狀稟,如蒙歸還川、陝關隘,其韓侂胄首必當函送。聖訓令斬送侂胄首者,本欲易淮南地,陝西關隘不預焉。王柟所陳亦非元畫事理,不敢專決,具奏。奉旨‘朕以生靈為念,已貰宋罪,關隘區區豈足深較,既能函送韓侂胄首,陝西關隘可以還賜’。今恩訓如此,其體大國寬仁矜恤曲從之意,追修誓書,齎遣通謝人使赴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