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晉書》卷一百六 載記第六



下書曰:"三載考績,黜陟幽明,斯則先王之令典,政道之通塞。魏始建九品之制,三年一清定之,雖未盡弘美,亦縉紳之清律,人倫之明鏡。從爾以來,遵用無改。先帝創臨天下,黃紙再定。至於選舉,銓為首格。自不清定,三載於茲。主者其更銓論,務揚清激濁,使九流鹹允也。吏部選舉,可依晉氏九班選制,永為揆法。選畢,經中書、門下宣示三省,然後行之。其著此詔書於令。銓衡不奉行者,御史彈坐以聞。"

索頭郁鞠率眾三萬降於季龍,署鞠等一十三人親通趙王,皆封列侯,散其部眾於冀、青等六州。

時眾役煩興,軍旅不息,加以久旱谷貴,金一斤直米二斗,百姓嗷然無生賴矣。又納解飛之說,於鄴正南投石於河,以起飛橋,功費數千億萬,橋竟不成,役夫飢甚,乃止。使令長率丁壯隨山津采橡捕魚以濟老弱,而復為權豪所奪,人無所得焉。又料殷富之家,配飢人以食之,公卿已下出谷以助振給,奸吏因之侵割無已,雖有貸贍之名而無其實。

改直盪為龍騰,冠以絳幘。

於襄國起太武殿,於鄴造東西宮,至是皆就。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,以文石碎之,下穿伏室,置衛士五百人於其中。東西七十五步,南北六十五步。皆漆瓦、金鐺、銀楹、金柱、珠簾、玉壁,窮極枝巧。又起靈風台九殿於顯陽殿後,選士庶之女以充之。後庭服綺縠、玩珍奇者萬餘人,內置女官十有八等,教宮人星占及馬步射。置女太史於靈台,仰觀災祥,以考外太史之虛實。又置女鼓吹羽儀,雜伎工巧,皆與外侔。禁郡國不得私學星讖,敢有犯者誅。

左校令成公段造庭燎於崇槓之末,高十餘丈,上盤置燎,下盤置人,縆繳上下。季龍試而悅之。其太保夔安等文武五百九人勸季龍稱尊號,安等方入而庭燎油灌下盤,死者七人。季龍惡之,大怒,斬成公段於閶闔門。

於是依殷周之制,以鹹康三年僣稱大趙天王,即位於南郊,大赦殊死已下。追尊祖〈背勹〉邪為武皇帝,父寇覓為太宗孝皇帝。立其鄭氏為天王皇后,以子邃為天王皇太子。親王皆貶封郡公,藩王為縣侯,百官封署各有差。

太原徙人五百餘戶叛入黑羌。

武鄉長城徙人韓強獲玄玉璽,方四寸七分,龜紐金文,詣鄴獻之。拜強騎都尉,復其一門。夔安等又勸進曰:"臣等謹案大趙水德,玄龜者,水之精也;玉者,石之寶也;分之數以象七政,寸之紀以準四極。昊天成命,不可久違。輒下史官擇吉日,具禮儀,謹昧死上皇帝尊號。"季龍下書曰:"過相褒美,猥見推逼,覽增恧然,非所望也,其亟止茲議。今東作告始,自非京城內外,皆不得表慶。"中書令王波上《玄璽頌》以美之。季龍以石弘時造此璽,強遇而獻之。

邃自總百揆之後,荒酒淫色,驕恣無道,或盤游于田,懸管而入,或夜出於宮臣家,淫其妻妾。妝飾宮人美淑者,斬首洗血,置於盤上,傳共視之。又內諸比丘尼有姿色者,與其交褻而殺之,合牛羊肉煮而食之,亦賜左右,欲以識其味也。河間公宣、樂安公韜有寵於季龍,邃疾之如仇。季龍荒耽內游,威刑失度,邃以事為可呈呈之,季龍恚曰:"此小事,何足呈也。"時有所不聞,復怒曰:"何以不呈?"誚責杖捶,月至再三。邃甚恨,私謂常從無窮、長生、中庶子李顏等曰:"官家難稱,吾欲行冒頓之事,卿從我乎?"顏等伏不敢對。邃稱疾不省事,率宮臣文武五百餘騎宴於李顏別舍,謂顏等曰:"我欲至冀州殺石宣,有不從者斬!"行數里,騎皆逃散,李顏叩頭固諫,邃亦昏醉而歸。邃母鄭氏聞之,私遣中人責邃。邃怒,殺其使。季龍聞邃有疾,遣所親任女尚書察之。邃呼前與語,抽劍擊之。季龍大怒,收李顏等詰問,顏具言始末,誅顏等三十餘人。幽邃於東宮,既而赦之,引見太武東堂。邃朝而不謝,俄而便出。季龍遣使謂邃曰:"太子應入朝中宮,何以便去?"邃逕出不顧。季龍大怒,廢邃為庶人。其夜,殺邃及妻張氏並男女二十六人,同埋於一棺之中。誅其宮臣支黨二百餘人。廢鄭氏為東海太妃。立其子宣為天王皇太子,宣母杜昭儀為天王皇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