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一百八十八 列傳第一百三十八



又按太常奏狀:"今酌獻酒爵,制度全小,僅未一合,執持甚難,不可全依古制,猶望稍須廣大。"竊據禮文,有以小為貴者,獻以爵,貴其小也。小不及制,敬而非禮,是有司之失其傳也。固可隨失釐正,無待議而後革。然禮失於敬,猶奢而寧儉,非大過也。未知今制,何所依準。請兼詳令式,據文而行。

又按太常奏狀"外祖服請加至大功九月,舅服請加至小功五月,堂姨、堂舅、舅母請加至袒免"者。竊聞大道既隱,天下為家,聖人因之,然後制禮。禮教之設,本於正家,家道正而天下定矣!正家之道,不可以貳;總一之義,理歸本宗。所以父以尊崇,母以厭降,豈亡愛敬,宜存倫序。是以內有齊斬,外服皆緦,尊名所加,不過一等,此先王不易之道。前聖所志,後賢所傳,其來久矣。昔辛有適伊川,見被發而祭於野者,曰:"不及百年,此其戎乎!其禮先亡矣!"往修新禮,時改舊章,漸廣《渭陽》之恩,不遵洙、泗之典。及弘道之後,唐元之間,國命再移於外族矣。禮亡徵兆,倘或斯見,天人之際,可不戒哉!

開元初,補闕盧履冰嘗進狀論喪服輕重,敕令僉議。於時群議紛挐,各安積習,太常禮部奏依舊定。陛下運稽古之明,特降別敕,一依古禮。事符典故,人知向方,式固宗盟,社稷之福。更圖異議,竊所未詳。

時職方郎中韋述、戶部郎中楊伯成、禮部員外郎楊沖昌、監門兵曹劉秩等,亦建議與沔相符。俄又令中書門下參詳為定。於是宗廟之典,籩豆每座各加至六,親姨、舅為小功,舅母加緦麻,堂姨至袒免,余依舊定,乃下制施行焉。沔既善禮經,朝廷每有疑議,皆取決焉。二十七年卒,時年六十七,贈禮部尚書。

陸南金,蘇州吳郡人也。祖士季,從同郡顧野王學《左氏傳》,兼通《史記》、《漢書》。隋末,為越王侗記室兼侍讀。侗稱制,授著作郎。時王世充將行篡奪,侗不平之,謂士季曰:"隋有天下,三十餘載,朝廷文武,遂無烈者乎?"士季對曰:"見危授命,臣之宿心。請因其啟事,便加手刃。"事頗泄,遂停士季侍讀。

貞觀初,為太學博士,兼弘文館學士,尋卒。

南金初為奉禮郎。開元初,太常少卿盧崇道犯罪,流嶺表,逃歸東都。時南金以母喪在家,崇道事急,假稱吊賓,造南金,言其情,南金哀而納焉。崇道俄為仇人所發,詔使侍御史王旭按其事,遂捕獲崇道,連引南金,旭遂繩以重法。

南金弟趙璧詣旭,自言藏崇道,請代兄死。南金固稱:"弟實自誣,身請當罪。"兄弟讓死,旭怪而問其故。趙璧曰:"兄是長嫡,又能幹家事。亡母未葬,小妹未嫁,自惟幼劣,生無所益,身自請死。"旭遂列上狀,上嘉其友義,並特宥之。南金由是大知名。

南金頗涉經史,言行修謹,左丞相張說及宗人太子少保象先,皆欽重之。累轉庫部員外郎,以疾,固辭不堪繁劇,轉為太子洗馬。卒,年五十餘。

張琇者,蒲州解人也。父審素,為巂州都督,在邊累載。俄有糾其軍中贓罪,敕監察御史楊汪馳傳就軍按之。汪在路,為審素黨與所劫,對汪殺告事者,脅汪令奏雪審素之罪。俄而州人翻殺審素之黨,汪始得還。至益州,奏稱審素謀反,因深按審素,構成其罪。斬之,籍沒其家。琇與兄瑝,以年幼坐徙嶺外。尋各逃歸,累年隱匿。汪後累轉殿中侍御史,改名萬頃。

開元二十三年,瑝、琇候萬頃於都城,挺刃殺之。瑝雖年長,其發謀及手刃,皆琇為之。既殺萬頃,系表於斧刃,自言報仇之狀。便逃奔,將就江外,殺與萬頃同謀構父罪者。行至汜水,為捕者所獲。時都城士女,皆矜琇等幼稚孝烈,能復父仇,多言其合矜恕者。中書令張九齡又欲活之。

裴耀卿、李林甫固言:"國法不可縱報仇。"上以為然,因謂九齡等曰:"復仇雖禮法所許,殺人亦格律具存。孝子之情,義不顧命,國家設法,焉得容此!殺之成復仇之志,赦之虧律格之條。然道路誼議,故須告示。"乃下敕曰:"張瑝等兄弟同殺,推問款承。律有正條,俱各至死。近聞士庶,頗有誼詞,矜其為父復仇,或言本罪冤濫。但國家設法,事在經久,蓋以濟人,期於止殺。各申為子之志,誰非徇孝之夫,展轉相繼,相殺何限!咎由作士,法在必行;曾參殺人,亦不可恕。不能加以刑戮,肆諸市朝,宜付河南府告示決殺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