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九十九 列傳第四十九



時中官李輔國專典禁兵,怙寵用事,求為宰相,諷宰臣裴冕等薦己,華頗拒之,輔國怒。肅宗方寢疾,輔國矯命罷華相位,守禮部尚書,仍引元載代華。肅宗崩,代宗在諒暗,元載希輔國旨,貶華為硤州員外司馬,卒於貶所。

衡子復,德宗朝位亦至宰輔。

華子恆、悟。恆子俯,大和中宰輔。悟子仿,鹹通中宰輔,皆自有傳。

張九齡,字子壽,一名博物。曾祖君政,韶州別駕,因家於始興,今為曲江人。父弘愈,以九齡貴,贈廣州刺史。九齡幼聰敏,善屬文。年十三,以書乾廣州刺史王方慶,大嗟賞之,曰:"此子必能致遠。"登進士第,應舉登乙第,拜校書郎。玄宗在東宮,舉天下文藻之士,親加策問,九齡對策高第,遷右拾遺。時帝未行親郊之禮,九齡上疏曰:

伏以天才者,百神之君,而王者之所由受命也。自古繼統之主,必有郊配之義,蓋以敬天命以報所受。故於郊之義,則不以德澤未洽,年穀不登,凡事之故,而闕其禮。《孝經》云:"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。"斯謂成王幼沖,周公居攝,猶用其禮,明不暫廢。漢丞相匡衡亦云:"帝王之事,莫重乎郊祀。"董仲舒又云:"不郊而祭山川,失祭之序,逆於禮正,故《春秋》非之。"臣愚以為匡衡、仲舒,古之知禮者,皆謂郊之為祭所宜先也。伏惟陛下紹休聖緒,其命惟新,御極已來,於今五載,既光太平之業,未行大報之禮,竊考經傳,義或未通。今百穀嘉生,鳥獸鹹若,夷狄內附,兵革用寧。將欲鑄劍為農,泥金封禪,用彰功德之美,允答神只之心。能事畢行,光耀帝載。況郊祀常典,猶闕其儀,有若怠於事天,臣恐不可以訓。伏望以迎日之至,展焚柴之禮,升紫壇,陳采席,定天位,明天道,則聖朝典則,可謂無遺矣。

九齡以才鑒見推,當時吏部試拔萃選人及應舉者,鹹令九齡與右拾遺趙冬曦考其等第,前後數四,每稱平允。開元十年,三遷司勛員外郎。時張說為中書令,與九齡同姓,敘為昭穆,尤親重之,常謂人曰:"後來詞人稱首也。"九齡既欣知己,亦依附焉。十一年,拜中書舍人。

十三年,車駕東巡,行封禪之禮。說自定侍從升中之官,多引兩省錄事主書及己之所親攝官而上,遂加特進階,超授五品。初,令九齡草詔,九齡言於說曰:"官爵者,天下之公器,德望為先,勞舊次焉。若顛倒衣裳,則譏謗起矣。今登封霈澤,千載一遇。清流高品,不沐殊恩。胥吏末班,先加章紱。但恐制出之後,四方失望。今進草之際,事猶可改,唯令公審籌之,無貽後悔也。"說曰:"事已決矣,悠悠之談,何足慮也!"竟不從。及制出,內外甚咎於說。時御史中丞宇文融方知田戶之事,每有所奏,說多建議違之,融亦以此不平於說。九齡復勸說為備,說又不從其言。無幾,說果為融所劾,罷知政事,九齡亦改太常少卿,尋出為冀暫刺史。九齡以母老在鄉,而河北道里遼遠,上疏固請換江南一州,望得數承母音耗,優制許之,改為洪州都督。俄轉桂州都督,仍充嶺南道按察使。上又以其弟九章、九皋為嶺南道刺史,令歲時伏臘,皆得寧覲。

初,張說知集賢院事,常薦九齡堪為學士,以備顧問。說卒後,上思其言,召拜九齡為秘書少監、集賢院學士,副知院事。再遷中書侍郎。常密有陳奏,多見納用。尋丁母喪歸鄉里。二十一年十二月,起復拜中書侍郎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。明年,遷中書令,兼修國史。時范陽節度使張守珪以裨將安祿山討奚、契丹敗衄,執送京師,請行朝典。九齡奏劾曰:"穰苴出軍,必誅莊賈;孫武教戰,亦斬宮嬪。守珪軍令必行,祿山不宜免死。"上特舍之。九齡奏曰:"祿山狼子野心,面有逆相,臣請因罪戮之,冀絕後患。"上曰:"卿勿以王夷甫知石勒故事,誤害忠良。"遂放歸藩。

二十三年,加金紫光祿大夫,累封始興縣伯。李林甫自無學術,以九齡文行為上所知,心頗忌之。乃引牛仙客知政事,九齡屢言不可,帝不悅。二十四年,遷尚書右丞相,罷知政事。後宰執每薦引公卿,上必問:"風度得如九齡否?"故事皆搢笏於帶,而後乘馬,九齡體羸,常使人持之,因設笏囊。笏囊之設,自九齡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