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唐書》卷四十八 志第二十八



陛下必以錢重而傷本,工費而利寡,則臣願言其失,以效愚計。夫錢重者,猶人日滋於前,而爐不加於舊。又公錢重,與銅之價頗等,故盜鑄者破重錢以為輕錢。錢輕,禁寬則行,禁嚴則止,止則棄矣,此錢之所以少也。夫鑄錢用不贍者,在乎銅貴,銅貴,在採用者眾。夫銅,以為兵則不如鐵,以為器則不如漆,禁之無害,陛下何不禁於人?禁於人,則銅無所用,銅益賤,則錢之用給矣。夫銅不布下,則盜鑄者無因而鑄,則公錢不破,人不犯死刑,錢又日增,末複利矣。是一舉而四美兼也,惟陛下熟察之。

時公卿群官,皆建議以為不便。事既不行,但敕郡縣嚴斷惡錢而已。

至天寶之初,兩京用錢稍好,米粟豐賤。數載之後,漸又濫惡,府縣不許好者加價回博,好惡通用。富商奸人,漸收好錢,潛將往江淮之南,每錢貨得私鑄惡者五文,假託官錢,將入京私用。京城錢日加碎惡,鵝眼、鐵錫、古文、綖環之類,每貫重不過三四斤。十一載二月,下敕曰:"錢貨之用,所以通有無;輕重之權,所以禁逾越。故周立九府之法,漢備三官之制。永言適便,必在從宜。如聞京師行用之錢,頗多濫惡,所資懲革,絕其訛謬。然安人在於存養,化俗期於變通,法若從寬,事堪持久。宜令所司即出錢三數十萬貫,分於兩市,百姓間應交易所用錢不堪久行用者,官為換取,仍限一月日內使盡。庶單貧無患,商旅必通。其過限輒違犯者,一事已上,並作條件處分。"是時京城百姓,久用惡錢,制下之後,頗相驚擾。時又令於龍興觀南街開場,出左藏庫內排斗錢,許市人博換。貧弱者又爭次不得。俄又宣敕,除鐵錫、銅沙、穿穴、古文,余並許依舊行用,久之乃定。

乾元元年七月,詔曰:"錢貨之興,其來久矣,代有沿革,時為重輕。周興九府,實啟流泉之利;漢造五銖,亦弘改鑄之法。必令小大兼適,母子相權。事有益於公私,理宜循於通變。但以干戈未息,帑藏猶虛,卜式獻助軍之誠,弘羊興富國之算,靜言立法,諒在便人。御史中丞第五琦奏請改錢,以一當十,別為新鑄,不廢舊錢,冀實三官之資,用收十倍之利,所謂於人不擾,從古有經。宜職於諸監別鑄一當十錢,文曰"乾元重寶"。其開元通寶者依舊行用。所請采鑄捉搦處置,即條件聞奏。"二年三月,琦入為相,又請更鑄重輪乾元錢,一當五十,二十斤成貫。詔可之。於是新錢與乾元、開元通寶錢三品並行。尋而谷價騰貴,米斗至七千,餓死者相枕於道。乃抬舊開元錢以一當十,減乾元錢以一當三十。緣人厭錢價不定,人間抬加價錢為虛錢。長安城中,競為盜鑄,寺觀鍾及銅象,多壞為錢。奸人豪族犯禁者不絕。京兆尹鄭叔清擒捕之,少不容縱,數月間搒)死者八百餘人。人益無聊矣。

上元元年六月,詔曰:"因時立制,頃議新錢,且是從權,知非經久。如聞官爐之外,私鑄頗多,吞併小錢,逾濫成弊。抵罪雖眾,禁奸未絕。況物價益起,人心不安。事藉變通,期於折衷。其重棱五十價錢,宜減作三十文行用。其開元舊時錢,宜一當十文行用。其乾元十當錢,宜依前行用。仍令京中及畿縣內依此處分,諸州待進止。"七月敕:"重棱五十價錢,先令畿內減至三十價行,其天下諸州,並宜準此。"寶應元年四月,改行乾元錢,一以當二,乾元重棱小錢,亦以一當二;重棱大錢,一以當三。尋又改行乾元大小錢,並以一當一。其私鑄重棱大錢,不在行用之限。

大曆四年正月,關內道鑄錢等使、戶部侍郎第五琦上言,請於絳州汾陽、銅原兩監,增置五爐鑄錢,許之。

建中元年九月,戶部侍郎韓洄上言:"江淮錢監,歲共鑄錢四萬五千貫,輸於京師,度工用轉送之費,每貫計錢二千,是本倍利也。今商州有紅崖冶出銅益多,又有洛源監,久廢不理。請增工鑿山以取銅,興洛源錢監,置十爐鑄之,歲計出錢七萬二千貫,度工用轉送之費,貫計錢九百,則利浮本也。其江淮七監,請皆停罷。"從之。貞元九年正月,張滂奏:"諸州府公私諸色鑄造銅器雜物等。伏以國家錢少,損失多門。興販之徒,潛將銷鑄。錢一千為銅六斤,造寫器物,則斤直六百餘。有利既厚,銷鑄遂多,江淮之間,錢實減耗。伏請準從前敕文,除鑄鏡外,一切禁斷。"元和三年五月,鹽鐵使李巽上言:"得湖南院申,郴州平陽,高亭兩縣界,有平陽冶及馬跡、曲木等古銅坑,約二百八十餘井,差官檢覆,實有銅錫。今請於郴州舊桂陽監置爐兩所,采銅鑄錢,每日約二十貫,計一年鑄成七千貫,有益於人。"從之。其年六月,詔曰:"泉貨之法,義在通流。若錢有所壅,貨當益賤。故藏錢者得乘人之急,居貨者必損己之資。今欲著錢令以出滯藏,加鼓鑄以資流布,使商旅知禁,農桑獲安,義切救時,情非欲利。若革之無漸,恐人或相驚。應天下商賈先蓄見錢者,委所在長吏,令收市貨物,官中不得輒有程限,逼迫商人,任其貨易,以求便得。計周歲之後,此法遍行,朕當別立新規,設蓄錢之禁。所以先有告示,許有方圓,意在他時行法不貸。又天下有銀之山,必有銅礦。銅者,可資於鼓鑄,銀者,無益於生人。權其重輕,使條專一。其天下自五嶺以北,見采銀坑,並宜禁斷。恐所在坑戶,不免失業,各委本州府長吏勸課,令其采銅,助官中鑄作。仍委鹽鐵使條流聞奏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