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舊五代史》卷六十九(唐書) 列傳二十一



子璉,歷諸衛將軍、藩閫節度副使。

張延朗,汴州開封人也。事梁,以租庸吏為鄆州糧料使。明宗克鄆州,得延朗,復以為糧料使,後徙鎮宣武、成德,以為元從孔目官。長興元年,始置三司使,拜延朗特進、工部尚書,充諸道鹽鐵轉運等使,兼判戶部度支事,詔以延朗充三司使。末帝即位,授禮部尚書,兼中書侍郎、平章事、判三司。延朗再上表辭曰:

臣濫承雨露,擢處鈞衡,兼叨選部之銜,仍掌計司之重。況中省文章之地,洪爐陶鑄之門,臣自揣量,何以當處。是以繼陳章表,疊貢情誠,乞請睿恩,免貽朝論。豈謂御批累降,聖旨不移,決以此官,委臣非器,所以強收涕泗,勉遏怔忪,重思事上之門,細料盡忠之路。竊以位高則危至,寵極則謗生,君臣莫保於初終,分義難防於毀譽。臣若保茲重任,忘彼至公,徇情而以免是非,偷安而以固富貴,則內欺心腑,外負聖朝,何以報君父之大恩,望子孫之延慶。臣若但行王道,惟守國章,任人必取當才,決事須依正理,確違形勢,堅塞幸門,則可以振舉宏綱,彌縫大化,助陛下含容之澤,彰國家至理之風,然而讒邪者必起憾詞,憎嫉者寧無謗議,或慮至尊未悉,群謗難明,不更拔本尋源,便俟甘瑕受玷,臣心可忍,臣恥可消。只恐山林草澤之人,稱量聖制;冠履軒裳之士,輕慢朝廷。

臣又以國計一司,掌其經費,利權二務,職在捃收。將欲養四海之貧民,無過薄賦;贍六軍之勁士,又藉豐儲。利害相隨,取與難酌,若使罄山采木,竭澤求魚,則地官之教化不行,國本之傷殘益甚,取怨黔首,是黷皇風。況諸道所征賦租,雖多數額,時逢水旱,或遇蟲霜,其間則有減無添,所在又申逃系欠。乃至軍儲官俸,常汲汲於供須;夏稅秋租,每懸懸於繼續。況今內外倉庫,多是罄空;遠近生民,或聞飢歉。伏惟朝廷尚添軍額,更益師徒,非時之博糴難為,異日之區分轉大。竊慮年支有闕,國計可憂。望陛下節例外之破除,放諸項以儉省,不添冗食,且止新兵,務急去繁,以寬經費,減奢從儉,漸俟豐盈,則屈者知恩,叛者從化,弭兵有日,富俗可期。

臣又聞治民尚清,為政務易,易則煩苛並去,清則偏黨無施。若擇其良牧,委在正人,則境內蒸黎,必獲蘇息,官中倉庫,亦絕侵欺。伏望誡見在之處官,無乖撫俗;擇將來之蒞事,更審求賢。儻一一得人,則農無所苦;人人致理,則國復何憂。但奉公善政者,不惜重酬;昧理無功者,勿頒厚俸。益彰有道,兼絕徇情。伏望陛下,念臣布露之前言,閔臣驚憂於後患,察臣愚直,杜彼讒邪,臣即但副天心,不防人口,庶幾萬一,仰答聖明。

末帝優詔答之,召於便殿,謂之曰:“卿所論奏,深中時病,形之切言,頗救朕失。國計事重,日得商量,無勞過慮也。”延朗不得已而承命。

延朗有心計,善理繁劇。晉高祖在太原,朝廷猜忌,不欲令有積聚,系官財貨留使之外,延朗悉遣取之,晉高祖深銜其事。及晉陽起兵,末帝議親征,然亦采浮論,不能果決;延朗獨排眾議,請末帝北行,識者韙之。晉高祖入洛,送台獄以誅之。其後以選求計使,難得其人,甚追悔焉。

劉延皓,應州渾元人。祖建立,父茂成,皆以軍功推為邊將。延皓即劉後之弟也。末帝鎮鳳翔,署延皓元隨都校,奏加檢校戶部尚書。清泰元年,除宮苑使,加檢校司空。俄改宣徽南院使、檢校司徒。二年,遷樞密使、太保,出為鄴都留守、檢校太傅。延皓御軍失政,為屯將張令昭所逐,出奔相州,尋詔停所任。及晉高祖入洛,延皓逃匿龍門廣化寺,數日,自經而死。延皓始以後戚自藩邸出入左右,甚以溫厚見稱,故末帝嗣位之後,委居近密。及出鎮大名,而所執一變,掠人財賄,納人園宅,聚歌僮為長夜之飲,而三軍所給不時,內外怨之,因為令昭所逐。時執政以延皓失守,請舉舊章,末帝以劉後內政之故,止從罷免而已,由是清泰之政弊矣。

劉延朗,宋州虞城人也。末帝鎮河中時,為鄆城馬步都虞候,後納為腹心。及鎮鳳翔,署為孔目吏。末帝將圖起義,為捍禦之備,延朗計公私粟帛,以贍其急。及西師納降,末帝赴洛,皆無所闕焉,末帝甚賞之。清泰初,除宣徽北院使,俄以劉延皓守鄴,改副樞密使,累官至檢校太傅。時房皓為樞密使,但高枕閒眠,啟奏除授,一歸延朗,由是得志。凡藩侯郡牧,自外入者,必先賂延朗,後議進貢,賂厚者先居內地,賂薄者晚出邊藩,故諸將屢有怨訕,末帝不能察之。及晉高祖入洛,延朗將竄於南山,與從者數輩,過其私第,指而嘆曰:“我有錢三十萬貫聚於此,不知為何人所得。”其愚暗如此。尋捕而殺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