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康熙大帝(第三卷玉宇呈祥)》第八章 拋妻子光地喪倫常 偕幕僚靳輔得英才


陳潢很激動地看著靳輔說:“中丞大人,聽說您要把河督府從濟寧遷至清江,愚以為,就憑這一點,您就比歷任河督的見識要高得多。自康熙元年以來,黃河幾乎年年決口,歷來的河督只知用大禹治水的老辦法,結果,河床年年淤沙,越集越多,竟然鬧到乘高四潰,不復歸河的局面,肆虐於淮河、運河之間,堵塞潛運。歷任河督空有治河之心卻無治河之術,只知清沙排淤,每年耗費千萬人力,百萬黃金,可是,汛期一到,立刻化為烏有。足見他們學術不精,慮事不周,不能洞察黃河水患之病根。”
聽此高論,靳輔和封志仁不停地點頭,陳潢所說,確實令人耳目一新,靳輔身為朝廷大員,謀事更遠一些,“嗯,陳先生之意,確有道理,不過,河督們也有他的難處。歷來,朝野上下,對治河都是急功近利,慢慢治理,很難符合聖意。因為京師糧食供應,全靠槽運,運河不通不行啊!”
“哎,這有何難,邊治黃,邊治漕嘛!若照以往的老辦法,一味開寬河道,這黃河的泥沙,清了又淤,淤了再清,一萬年也清不完!”
“啊!那,依先生之見,應當如何呢?”
陳潢把手一擺:“四個字,束堤沖沙!”
束堤沖沙!靳輔目光霍的一亮,站起身來,背手搓著辮梢,踱了兩步,突然回身道:“請講,講得好!”
“築堤束水,以水沖沙。”陳潢仰身說道:“這不是我的自創,前明潘季馴已有論著,河堤加固加高,河道窄了,水勢一定增強,流速加快,不但新沙不至沉落,舊沙也能卷帶入海。河床必然越來越深,河道也一定愈來愈低,就不會有決堤之患……放著這樣高明的治河術不用,去學四千年前的大禹王,那還不是緣木求魚?”
封志仁聽得怦然心動,傾身說道:“天一兄,你這番高論,真有醍醐灌頂之效。但靳大人這個差使,裡頭的繁難卻也是一言難盡啊……”
靳輔拍著腦門,不無感傷地自言自語道:“何嘗不是啊……眼下河患深重,黃水倒灌,黃淮合流東下,淮陽已成了一片汪洋……”說著頹然坐下,不再言語。
封志仁苦笑道:“兩河河務實在難辦。河督換了一任又一任,無論清官、貪官都在這裡翻船,聞者心驚,見者膽寒呀!”
陳潢聽了微微一笑,坐回椅上翹起腿來喝了一口茶,按著杯子說道:“本來邂逅相逢,閒談而已。陳某一介微末,信口開河,紙上談兵。靳中丞權作什麼也沒聽見罷。夜深了,陳潢告辭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