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明史》卷一百九十七 列傳第八十五



十八年,禮官以恭上皇天上帝大號及皇祖諡號,請遣官詔諭朝鮮。時帝方議討安南,欲因以覘之,乃曰:“安南亦朝貢之國,不可以邇年叛服故,不使與聞。其擇大臣有學識者往。”廷臣屢以名上,皆不用。特起綰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為正使,諭德張治副之。帝方幸承天,趣綰詣行在受命。綰憚往,至徐州先馳使奏疾不能前,致失期。帝責綰不馳赴行在,而舟詣京師為大不敬,令陳狀,已而釋之。綰數陳便宜,請得節制兩廣、雲、貴重臣,遣給事御史同事,吏、禮、兵三部擇郎官二人備任使。帝悉從之。最後為其父母請贈,且援建儲恩例請給誥命如其官。帝怒,褫尚書新命,令以侍郎閒住,使事亦竟寢。久之,卒於家。

綰起家任子,致位卿貳。初附張璁,晚背璁附夏言,時皆以傾狡目之。方“大禮”之興也,首繼璁上疏者為襄府棗陽王祐楒。其言曰:“孝廟止宜稱‘皇伯考’,聖父宜稱‘皇考興獻大王’。即興國之陵廟祀用天子禮樂,祝稱孝子皇帝某。聖母宜上徽號稱太妃,迎養宮中。庶繼體之道不失,天性之親不泯。”時世宗登極歲之八月也。自時厥後,諸希寵乾進之徒,紛然而起。失職武夫、罷閒小吏亦皆攘臂努目,抗論廟謨。即璁、萼輩亦羞稱之,不與為伍。故自璁等八人外,率無殊擢。至致仕教諭王價,遂請加諸臣貶竄誅戮之刑,懲朋黨欺蔽之罪。而最陋者南京刑部主事歸安陸澄。初極言追尊之非,逮服闋入都,《明倫大典》已定,璁、萼大用事,澄乃言初為人誤,質之臣師王守仁乃大悔恨。萼悅其言,請除禮部主事。而帝見澄前疏惡之,謫高州通判以去。

嘉靖四年七月,席書將輯《大禮集議》,因言:“近題請刊布,多系建言於三年以前,若臣書及璁、萼、獻夫、韜,所正取者不過五人。禮科右給事中熊浹、南京刑部郎中黃宗明、都察院經歷黃綰、通政司經歷金述、監生陳雲章、儒士張少璉及楚王、棗陽王二宗室外,所附取者不過六人。有同時建議,若監生何淵、主事王國光、同知馬時中、巡檢房濬,言或未純,義多未正,亦在不取。其他罷職投閒之夫,建言於璁、萼等召用後者,皆望風希旨,有所覬覦,亦一切不錄。其錦衣百戶聶能遷、昌平致仕教諭王價建言三年二三月,未經采入。今二臣奏乞附名,應如其請。”帝從之。因詔“大禮”已定,自今有假言陳奏者,必罪不宥。

至十二年正月,蒲州諸生秦鏜伏闕上書,言:“孝宗之統訖於武宗,則獻皇帝於孝宗實為兄終弟及。陛下承獻皇帝之統,當奉之於太廟,而張孚敬議禮,乃別創世廟以祀之,使不得預昭穆之次,是幽之也。”又謂:“分祀、天、地、日、月於四鄰,失尊卑大小之序。去先師王號,撤其塑像,損其禮樂,增啟聖祠,皆非聖祖之意。請復其初。”帝得奏,大怒。責以毀上不道,下詔獄嚴訊,令供主謀。鏜服妄議希恩,實無主使者。乃坐妖言律論死,系獄。其後又從豐坊之請,入廟稱宗,以配上帝,則璁輩已死,不及見矣。

贊曰:席書等亦由議禮受知,而持論差平。然事以激成,末流多變。蓋至入廟稱宗,則亦非諸人倡議之初心矣。書、韜在官頗有所建樹,浹、宗明能自斂戢,時論為優。至綰之傾狡,乃不足道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