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北史演義》第二十九回 蕭昭業喜承祖統 魏孝文計徙都城


過了十餘日,便密飭禁軍,收捕王融,拘系獄中。融既下獄,乃囑使中丞孔稚珪,上書劾融,說他險躁輕狡,招納不逞,誹謗朝政,應置重刑,於是下詔賜死。融母系臨川太守謝惠宣女,夙擅文藝,嘗教融書學,因得成才。可惜融恃才傲物,常懷非望,每自嘆道:“車前無八騶,何得稱丈夫!”至是欲推戴子良,致遭主忌,因即罹禍。融上疏自訟,不得解免,更向子良求救,子良已自涉嫌疑,陰懷恐懼,哪裡還敢援手,坐令二十七歲的卓犖青年,從此畢命!少年恃才者,可援以為戒。融臨死自嘆道:“我若不為百歲老母,還當極言!”原來融欲指斥昭業隱惡,因恐罪及老母,所以含忍而終。
齊嗣主昭業既斬融以泄恨,遂封弟昭文為新安王,昭秀為臨海王,昭粲為永嘉王。尊女巫楊氏為楊婆,格外優待。民間為作《楊婆兒》歌。奉祖柩出葬景安陵,未出端門,即託疾卻還,趨入後宮,傳集胡伎二部,夾閤奏樂,這真所謂縱慾敗度,痴心病狂了。
小子前敘世祖遇疾時,曾有北寇警報,至昭業嗣位,反得淫荒自盜,不聞外侮,究竟魏主曾否南侵,待小子補筆敘明。魏主宏雅懷古道,慨慕華風,興禮樂,正風俗,把從前辮髮遺制,毅然更張,也束髮為髻,被服袞冕。且分遣牧守,祀堯舜,祭禹周公,謚孔子為文聖尼父,告諸孔廟,另在中書省懸設孔像,親行拜祭,改中書學為國子學,尊司徒尉元為三老,尚書游明根為五更,又養國老庶老,力仿三代成制。
他尚日夕籌思,竟欲遷都洛陽,宅中居正,方足開拓宏規,因恐群臣不從,特議大舉伐齊,乘便徙都。先在明堂右個,齋戒三日,乃命太常卿王諶筮易。可巧得了一個革卦,魏主宏喜道:“湯武革命,順天應人,這是最吉的爻筮了!”尚書任城王拓跋澄趨進道:“陛下奕葉重光,帝有中土,今欲出師南伐,反得革命爻象,恐未可謂全吉哩。”魏主宏變色道:“繇雲大人虎變,何為不吉?”任城王澄道:“陛下龍興已久,如何今才虎變?”魏主宏厲聲道:“社稷是我的社稷,任城乃欲沮眾么?”澄又道:“社稷原是陛下所有,臣乃是社稷臣,怎得知危不言!”魏主宏聽了此言,卻亦覺得有理,乃徐徐申說道:“各言己志,亦屬無傷。”
說畢,啟駕還宮,復召澄入議,屏人與語道:“卿以為朕真要伐齊么?朕思國家肇興北土,徙都平城,地勢雖固,但只便用武,不便修文,如欲移風易俗,必須遷宅中原。朕將借南征名目,就勢移居,況筮易得一革卦,正應著改革氣象,卿意以為何如?”澄乃欣然道:“陛下欲卜宅中土,經略四海,這是周漢興隆的規制,臣亦極願贊成!”魏主宏反皺眉道:“北人習常戀故,必將驚擾,如何是好?”澄又道:“非常事業,原非常人所能曉,陛下果斷自聖衷,想彼亦無能為了。”魏主笑道:“任城原不愧子房哩。”漢高定都關中,想是魏主記錯。遂命作河橋,指日濟師。一面傳檄遠近,調兵南征。部署至兩月有餘,乃出發平城,渡河南行,直達洛陽。
適天氣秋涼,霖雨不止,魏主宏飭諸軍前進,自著戎服上馬,執鞭指麾。尚書李沖等叩馬諫阻道:“今日南下,全國臣民,統皆不願,獨陛下毅然欲行,臣不知陛下獨往,如何成事!故敢冒死進諫。”沖果拚死,何不從馮太后於地下!魏主宏發怒道:“我方經營天下,有志混一,卿等儒生,不知大計,國家定有明刑,休得多瀆!”說著,復揚鞭欲進。安定王拓跋休等,又叩首馬前,殷勤泣諫,魏主宏說道:“此次大舉南來,震動遠近,若一無成功,如何示後?今不南伐,亦當遷都此地,庶不至師出無名。卿等如贊成遷都,可立左首,否則立右。”定安王休等均趨右側,獨南安王拓跋楨進言道:“天下事欲成大功,不能專徇眾議,陛下誠撤回南伐,遷都雒邑,這也是臣等所深願,人民的幸福呢!”說畢,即顧語群臣,與其南伐,寧可遷都,群臣始勉強應諾,齊呼萬歲。於是遷都議定,入城休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