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史》卷四十七 列傳第三十七



建武二年,遷左衛將軍,掌甲仗廉察。四年,轉太子詹事。祏以外戚親要,權冠當時。魏軍南伐,明帝欲以劉暄為雍州。暄時方希內職,不願遠役,投於祏。祏謂明帝曰:"昔人相暄得一州便躓,今為雍州,儻相中乎?"上默然。俄召梁武帝謂曰:"今使卿為雍州,閫外一以相委。"祏既見任,遂遠致餉遺,或取諸王名書好物,然家行甚睦,待子侄有恩。永泰元年,明帝寢疾,轉祏侍中、中書令,出入殿省。及崩,遺詔轉尚書左僕射,祏弟衛尉祀為侍中,皇后弟劉暄為衛尉,與始安王遙光、徐孝嗣、蕭坦之等輔政。誡東昏曰:"五年中汝勿厝意,過此自覽,勿復委人。"及即位,祏參掌選事。明帝雖顧命群臣,而意寄多在祏兄弟,至是更直殿內,動止關諮。

永元元年,領太子詹事,劉暄遷散騎常侍、右衛將軍。帝稍欲行意,徐孝嗣不能奪。蕭坦之雖時有異同,而祏堅意執制,帝深忌之。孝嗣謂祏曰:"主上稍有異同,詎可為相乖反?"祏曰:"但以見付,必無所憂。"左右小人會稽茹法珍、吳興梅蟲兒、東海祝靈勇、東冶軍人俞靈韻、右衛軍人豐勇之等,並為帝所委任。祏常裁折之,群小切齒。帝失德既彰,祏議欲立江夏王寶玄。劉暄初為寶玄郢州行事,執事過刻。有人獻馬,寶玄欲看之,暄曰:"馬何用看。"妃索煮肫,帳下諮暄,暄曰:"旦已煮鵝,不煩復此。"寶玄恚曰:"舅殊無渭陽之情。"暄聞之亦不悅。至是不同祏議,欲立建安王寶寅。密謀於遙光,遙光自以年長,屬當鼎命,微旨動祏。祏弟祀以少主難保,勸祏立遙光。暄以遙光若立,己失元舅之望,不肯同。故祏遲疑久不決。遙光大怒,遣左右黃曇慶於青溪橋道中刺殺暄。曇慶見暄部伍人多,不敢發。事覺,暄告祏謀,帝處分收祏兄弟。祀時直在殿內,疑有異,遣信報祏曰:"劉暄似有謀,今作何計?"祏曰:"政當靜以鎮之。"俄而召祏入見,停中書省。先是,直齋袁文曠以王敬則勛當封,祏執不與。帝使文曠取祏,以刀環築其心,曰:"復能奪我封不?"祏、祀同日見殺。祏任寄雖重,而不忘財利,論者以此少之。祏等既誅,帝恣意遊走,單騎賓士,謂左右曰:"祏常禁吾騎馬,小子若在,吾豈能得此?"因問祏親親余誰,答曰:"江祥今猶在也"。乃於馬上作敕,賜祥死。

祀字景昌,歷位晉安王鎮北長史,南東海太守,行府州事。祀弟禧,早卒,有子廞,字偉卿,年十二,聞收至,謂家人曰:"伯既如此,無心獨存。"赴井死。

劉暄,字士穆,彭城人。及聞祏等戮,眠中大驚,投出戶外。問左右:"收至未?"良久意定,還坐,大悲曰:"不念江,行自痛也。"遙光事起,以討暄為名。事平,暄遷領軍將軍,封平都縣侯。其年,茹法珍、梅蟲兒、徐世標譖暄有異志。帝曰:"領軍是我舅,豈應有此?"世標曰:"明帝是武帝同堂,恩遇如此,尚滅害都盡,舅復焉可信。"乃誅之。暄為人性軟弱,當軸居政,每事讓江祏,群弟不得進官。死之日,皆怨之。和帝中興元年,贈祏衛將軍,暄散騎常侍、撫軍將軍,並開府儀同三司,祀散騎常侍、太常卿。

論曰:"君老不事太子",義烈之遺訓也,欲夫專心所奉,在節無二。伯玉始遵其事,鏇及誅夷,有以驗"行之惟艱",且知齊武之非弘量矣。高帝作牧淮、兗,將興霸業,崔、蘇睹微知著,自同奔走。虞忭笥餌之恩,諧之心腹之寄,並得攀光日月,亦各時運之所躋乎?玩之臧否之尤,著在懸車之日,是知嗣宗所誡,蓋亦遠有致乎!江祏立辟非時,竟蹈龍逢之血,"人之多僻",蓋詩人所深懼也。

《南史》 唐·李延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