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史》卷四十六 列傳第三十六

李安人(子元履) 戴僧靜 桓康 焦度 曹武(子世宗) 呂安國 周山圖 周盤龍(子奉叔)王廣之(子珍國 張齊)

李安人,蘭陵承人也。祖嶷,衛軍將軍。父欽之,薛令。

安人少有大志,常拊髀嘆曰:"大丈夫處世,富貴不可希,取三將五校,何難之有!"隨父在縣,宋元嘉中,縣被魏克,安人尋率部曲自拔南歸。明帝時,稍遷武衛將軍,領水軍討晉安王子勛,所向克捷。事平,明帝大會新亭樓,勞諸軍主。摴蒱官賭,安人五擲皆盧。帝大驚,目安人曰:"卿面方如田,封侯相也。"安人少時貧,有一人從門過,相之。曰:"君後當大富貴,與天子交手共戲。"至是,安人尋此人,不知所在。

後為廣陵太守,行南兗州事。齊高帝在淮陰,安人遙相結事。元徽初,除司州刺史,領義陽太守。及桂陽王休范起事,安人遣軍援都。建平王景素起兵,安人破其軍於葛橋。景素誅,留安人行南徐州事。城局參軍王回,素為安人所親,盜絹二匹。安人流涕謂曰:"我與卿契闊備嘗,今日犯王法,乃卿負我也。"于軍門斬之,厚為斂祭,軍府皆震服。轉東中郎司馬,行會稽郡事。時蒼梧縱虐,齊高帝憂迫無計。安人白高帝,欲於東奉江夏王躋起兵。高帝不許,乃止。高帝即位,為中領軍,封康樂侯。自宋泰始以來,內外頻有賊寇,將帥以下,各募部曲,屯聚都下。安人上表,以為自非淮北常備,其外余軍悉皆輸遣,若親近宜立隨身者,聽限人數。上納之,故詔斷眾募。時王敬則以勛誠見親,至於家國密事,上唯與安人論議。謂曰:"署事有卿名,我便不復細覽也。"尋為領軍將軍。魏攻壽春至馬頭,詔安人御之,魏軍退,安人沿淮進壽春。先是宋時亡命王元初聚黨六合山,僣大號。自雲垂手過膝。州郡討不能禽,積十餘年。安人生禽之,斬建康市。高帝崩,遺詔加侍中。武帝即位,為丹陽尹,遷尚書左僕射。安人時屢啟密謀見賞,又善結尚書令王儉,故世傳儉啟有此授。尋上表,以年疾求退,為吳興太守。於家載米往郡,時服其清。吳興有項羽神護郡聽事,太守到郡,必須祀以軛下牛。安人奉佛法,不與神牛,著屐上廳事,又於廳上八關齋。俄而牛死,葬廟側,今呼為李公牛冢。安人尋卒,世以神為崇。謚肅侯。

子元履,幼有操業,甚閒政體,為司徒竟陵王子良法曹參軍。與王融游狎,及王融誅,鬱林敕元履隨右衛將軍王廣之北征,密令於北殺之。廣之先為安人所厚,又知元履無過,甚擁護之。會鬱林敗死,元履拜謝廣之,曰:"二十二載,父母之年,自此以外,丈人之賜也。"仕梁為吳郡太守,度支尚書,衡、廣、青、冀四州刺史。

戴僧靜,會稽永興人也。少有膽力,便弓馬。事刺史沈文秀,俱被魏虜,後將家屬叛還淮陰。齊高帝撫畜,常在左右。後於都私齎錦出,事發,系南兗州獄。高帝遣薛深餉僧靜酒食,以刀子置魚腹中。僧靜與獄吏飲酒及醉,以刀刻械,手自折鎖,髮屋而出,歸高帝。帝匿之齋內,以其家貧,年給谷千斛。會魏軍至,僧靜應募出戰,單刀直前。魏軍奔退,又追斬三級。時天寒甚,乃脫衣,口銜三頭,拍浮而還。沈攸之事起,高帝入朝堂,遣僧靜將腹心先至石頭,經略袁粲。時蘇烈據倉城門,僧靜射書與烈,夜縋入城。粲登城西南門,列燭火坐,台軍至,射之,火乃滅。回登東門,其黨孫曇瓘驍勇善戰,每盪一合,輒大殺傷,官軍死者百餘人。軍主王天生殊死拒戰,故得相持。自亥至醜,有流星赤色照地,墜城中,僧靜率力攻倉門,手斬粲於東門,外軍燒門入。以功除前軍將軍、寧朔將軍。高帝即位,封建昌縣侯,位太子左衛率。武帝踐阼,出為北徐州刺史。買牛給貧人令耕種,甚得荒情。後除南中郎司馬、淮南太守。永明八年,巴東王子響殺僚佐,武帝召僧靜使領軍向江陵。僧靜面啟上曰:"巴東王年少,長史司馬捉之太急,忿不思難故耳。天子兒過誤殺人,有何大罪,今急遣軍西上,人情惶懼,無所不至。臣不敢奉敕。"上不答而心善之。徙廬陵王中軍司馬、高平太守。卒,謚壯侯。

桓康,北蘭陵承人也。勇果驍悍。宋大明中,隨齊高帝為軍容,從武帝在贛縣。泰始初,武帝起義,為郡所縶,眾皆散。康裝擔,一頭貯穆後,一頭貯文惠太子及竟陵王子良,自負置山中。與門客蕭欣祖等四十餘人相結,破郡獄,出武帝。郡追兵急,康等死戰破之。隨武帝起兵,摧堅陷陣,膂力絕人。所經村邑,恣行暴害,江南人畏之,以其名怖小兒,畫其形於寺中。病虐者寫形帖著床壁,無不立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