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史》卷七十三 列傳第六十三



王虛之,字文靜,廬江石陽人也。十三喪母,三十三喪父,二十五年鹽酢不入口。疾病著床,忽有一人來問疾,謂之曰:"君病尋差。"俄而不見,病果尋差。庭中楊梅樹隆冬三實。又每夜所居有光如燭,墓上橘樹一冬再實,時人鹹以為孝感所致。齊永明中,詔榜門,蠲其三世。

時又有顧昌衍、江柔之、江軻並以篤行知名。昌衍,吳人,居喪幾致滅性。王儉言之天子曰:"昌衍既有至行,且張永之甥,宜居禮闈,以光郎署。"乃以為尚書庫部郎。柔之、軻並濟陽人。柔之,字叔遠;孝悌通亮,亦至台郎。軻,字伯倫,貞嚴有行。宗人江概位至侍中,性豪侈,唯見軻則敬挹焉。

吳慶之,字文悅,濮陽人也。寓居江興,宋江夏王義恭為揚州,召為西曹書佐。及義恭誅,慶之自傷為吏無狀,不復肯仕,終身蔬食。後王琨為吳興太守,欲召為功曹。答曰:"走素無人世情,直以明府見接有禮,所以奔走歲時。若欲見吏,則是蓄魚於樹,棲鳥於泉耳。"不辭而退。琨追謝之,望塵不及矣。

蕭睿明,字景濟,南蘭陵人也。母病風,積年沉臥。睿明晝夜祈禱,時寒,睿明下淚為之冰如箸,額上叩頭血亦冰不溜。忽有一人以小石函授之,曰:"此療夫人病。"睿明跪受之,忽不見。以函奉母,函中唯有三寸絹,丹書為"日月"字,母服之即平復。於時秣陵朱緒無行,母病積年,忽思菰羹,緒妻到市買菰為羹欲奉母,緒曰:"病復安能食。"先嘗之,遂並食盡。母怒曰:"我病欲此羹,汝何心並啖盡。天若有知,當令汝哽死。"緒便聞心中介介然,即利血,明日而死。睿明聞之,大悲慟,不食積日。問緒屍在何處,欲手自戮之。既而曰:"洿吾刀。"乃止。永明五年,居母喪,不勝哀,卒,詔贈中書郎。

時又有鮮于文宗,漁陽人,年七歲喪父。父以種芋時亡,至明年芋時,對芋嗚咽,如此終身。姊文英,適荀氏,七日而夫亡,執節不嫁。及母卒,晝夜哭泣,遂喪明。

蕭矯妻羊,字淑禕,性至孝,居父喪,哭輒吐血。母嘗有疾,淑禕於中夜祈禱,忽見一人在樹下,自稱枯桑君,曰:"若人無患,令泄氣,在亥,西南求白石鎮之。"言訖不見。明日如言而疾愈。

又時有羊緝之女佩任者,烏程人。隨母還舅氏,母亡,晝夜號哭,不飲食三日而亡,鄉里號曰"女表"。

又有晉陵吳康之妻趙氏,父亡弟幼,遇歲飢,母老病篤。趙詣鄉里告乞,言辭哀苦,鄉里憐之,各分升米,遂得免。及嫁康之,少時夫亡,家欲更嫁,誓言不貳焉。

又義興蔣俊之妻黃氏,夫亡不重嫁,家逼之,欲自殺,乃止。建元三年,詔蠲表門閭。

又會稽永興吳翼之母丁氏,少喪夫。性仁愛,遭年荒,分衣食以貽里中飢餓者,鄰里求借未嘗違。同里陳攘父母死,孤單無親戚,丁收養之。及長為營婚娶。又同里王禮妻徐氏,荒年客死,丁陰為買棺器,自往斂葬。元徽末,大雪,商旅斷行,村里比室飢餓,丁自出鹽米,計口分賦。同里左僑家露四喪無以葬,丁為辦冢槨。有三調不登者,代為送。丁長子婦王氏守寡,執志不再醮。州郡上言,詔表門閭,蠲租稅。

又會稽寒人陳氏,有三女,無男,祖父母年八九十,老無所知,父篤癃病,母不安其室。遇歲飢,三女相率於西湖采菱蓴,更日至市貨賣,未嘗虧怠。鄉里稱為義門,多欲娶為婦。長女自傷煢獨,誓不肯行。祖父母尋相繼卒,三女自營殯葬,為菴舍居墓側。

又永興概中里王氏女年五歲,得毒病,兩目皆盲。性至孝,年二十;父死,臨屍一叫,眼皆血出。小妹娥,舐其血,左目即開,時人稱為孝感。

又諸暨東洿里屠氏女,父失明,母痼疾,親戚相棄,鄉里不容。女移父母遠住薴舍,晝采樵,夜紡績,以供養。父母俱卒,親營殯葬,負土成墳。忽空中有聲云:"汝至性可重,山神欲相驅使,汝可為人療病,必得大富貴。"女謂是妖魅,弗敢從。遂得病積時。鄰舍人有溪蜮毒者,女試療之,自覺病便差,遂以巫道為人療疾,無不愈。家產日益,鄉里多欲娶之。女以無兄弟,誓守墳墓不嫁,為山劫所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