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史》卷十六 列傳第六



後朱修之俘於魏亦見寵。修之問朱修之,南國當權者為誰,答雲殷景仁。修之笑曰:"吾昔在南,殷尚幼少,我歸罪之日,便當巾韝到門。"經年不忍問家訊息,久之乃訪焉。修之具答,並云:"賢子元矯甚能自處。"修之悲不得言,直視良久,乃長嘆曰:"嗚呼!"自此一不復及。初,北人去來言修之勸魏侵邊,並教以在南禮制,文帝甚疑責之。朱修之後得還,具相申理,上意乃釋。修之在魏多妻妾,男女甚眾,身遂死於魏。

孫惠素,仕齊為少府卿。性至孝,母服除後,更修母所住處床帳屏帷,每月朝十五向帷悲泣,傍人為之感傷,終身如此。惠素吏才強濟,而臨事清刻。敕市銅官碧青一千二百斤供御畫,用錢六十五萬。有讒惠素納利,武帝怒。敕尚書評價,貴二十八萬餘,有司奏,伏誅。死後家徒四壁,武帝後知無罪,甚悔恨之。

傅弘之,字仲度,北地泥陽人也。傅氏舊屬靈州,漢末失土,寄馮翊,置泥陽、富平二縣,廢靈州,故傅氏悉屬泥陽。晉武帝太康三年復立靈州縣,傅氏還屬靈州。弘之高祖祗,晉司徒,後封靈州公。不欲封本縣,故祗一門還屬泥陽。曾祖暢,秘書丞,沒石勒。生子洪。晉穆帝永和中,石氏亂,度江。洪生梁州刺史歆,歆生弘之。少倜儻有大志,歷位太尉行參軍。宋武帝北伐,弘之與扶風太守沈田子等七軍自武關入。弘之素習騎乘,於姚泓馳道內戲馬,甚有姿制,羌胡觀者數千,並嘆稱善。留為桂陽公義真雍州中從事史。及義真東歸,赫連勃勃傾國追躡,於青泥大戰,弘之躬貫甲冑,氣冠三軍,軍敗陷沒,不為之屈。時天大寒裸弘之,弘之叫罵見殺。

朱修之,字恭祖,義陽平氏人也。曾祖燾,晉平西將軍。祖序,豫州刺史。父諶,益州刺史。

修之初為州主簿,宋元嘉中,累遷司徒從事中郎。文帝謂曰:"卿曾祖昔為王導丞相中郎,卿今又為王弘中郎,可謂不忝爾祖矣。"後隨右軍到彥之北侵。彥之自河南回,修之留戍滑台,被魏將安頡攻圍。糧盡,將士熏鼠食之。修之初圍既久,母常悲憂。忽一旦乳汁驚出,母號慟告家人曰:"我年老非復有乳汁時,今如此,兒必沒矣。"魏果以其日克滑台,囚之。

太武嘉其固守之節,以為雲中鎮將,妻以宗室女。修之潛謀南歸,妻疑之,每流涕謂曰:"觀君無停意,何不告我以實,義不相負。"修之深嘉其義而不告也。及太武伐馮弘,修之及同沒人邢懷明並從。又有徐卓者亦沒魏,復欲率南人竊發,事泄見誅。修之、懷明懼禍,同奔馮弘,不見禮。停一年,會宋使至。修之名位素顯,傳詔見便拜。彼國敬傳詔,呼為天子邊人。見傳詔致敬,乃始禮之。時魏屢伐黃龍,弘遣使求救,修之乃使傳詔說而遣之。泛海,未至東萊,舫柂折,風猛,海師慮向海北,垂長索,舫乃正。海師視上有鳥飛,知去岸不遠。須臾至東萊。及至,以為黃門侍郎。孝武初,累遷寧蠻校尉、雍州刺史,加都督。修之政在寬簡,士庶悅附。及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反,檄修之舉兵。雍土時飢,修之偽與之同,既而遣使陳情於孝武,孝武嘉之,以為荊州刺史,加都督。義宣乃聞修之不同,更以魯秀為雍州刺史,擊襄陽。修之命斷馬鞍山道,秀不得前乃退。修之率眾向江陵,竺超已執義宣。修之至,於獄殺之。以功封南昌縣侯。

修之立身清約,百城貺贈,一無所受。唯以蠻人宜存撫納,有餉皆受,得輒與佐史賭之,未嘗入己。去鎮之日,秋毫無犯。計在州以來,然油及私牛馬食官穀草,以私錢六十萬償之。而儉刻無潤,薄於恩情,姊在鄉里,饑寒不立,修之貴為刺史,未曾供贍。往姊家,姊為設菜羹粗飯以激之,修之曰:"此是貧家好食,進之致飽。"先是,新野庾彥達為益州刺史,攜姊之鎮,資給供奉,中分秩祿,西土稱焉。

修之後拜左戶尚書、領軍將軍。至建鄴,牛奔墜車折腳,辭尚書,徙崇憲太僕,仍加特進、金紫光祿大夫。腳疾不堪獨行見,特給扶侍。卒,謚貞侯。

王玄謨,字彥德,太原祁人也。六世祖宏,河東太守、綿竹侯。以從叔司徒允之難,棄官北居新興,仍為新興、雁門太守。其《自序》云爾。祖牢,仕慕容氏為上谷太守,隨慕容德居青州。父秀,早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