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莊子集解》德充符第五

德充符第五  德充於內,自有形外之符驗也。 補本篇重在一“ 和”字。修和而成,得之於心者曰德,故曰“德者成和之修也”。何以修之?曰:游心於德之和也。何以能游心於德之和?則曰:不以好惡內傷其身也。夫和德內充,則符驗外見。王駘、哀駘之德充,致令人忘其形之惡而鹹歸之,此即所謂德不形者物不能離也,亦即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也。子產、仲尼,則尚未能忘申徒、叔山之形者也。未能忘其形者,由於有好惡之情也。而好惡之情,最足以滑和,故本篇終之以不以好惡內傷其身也。不以好惡內傷其身,即游心於德之和也。游心於德之和者其果,不以好惡內傷其身者其因,亦即充德之下手處也。

魯有兀者王駘,李云:“刖足曰兀。” 補釋文:“兀,五忽反,又音介。按:篆書兀、介字相似。駘音台。”從之遊者,與仲尼相若。 郭云:“弟子多少敵仲尼。” 補成云:“若,如也。”常季問於仲尼曰:“王駘,兀者也,從之遊者,與夫子中分魯。釋文: “常季,或云:孔子弟子。”或云:魯賢人。 補德充於內,故眾附於外,即德之符也。立不教,坐不議,虛而往,實而歸。弟子皆有所得。 補淮南俶真訓:“坐而不教,立而不議,虛而往者實而歸,故不言而能飲人以和。”武按:淮南“坐”“立” 字互易,於義較順。蓋教時必坐,議可立談也。駘德充於內,默以成化,雖不教議,人自飲和,故曰“實而歸 ”也。或云:“和”字,全篇要旨,似應據淮南補“ 飲人以和”句。不知彼系敘至人之德,故著其所以能化人之故,在於德之和。亦如本書則陽篇王果言聖人“不言而飲人以和,與人並立而使人化 ”,文意相同。此則常季不知駘能飲人以和,疑其別有用心,如知之,則無此問矣。直至下文仲尼指出駘游心於德之和,其能聚眾 者在此,與淮南文意不同,故無此句,自不當補也。固有不言之教,無形而心成者邪!宣云:“默化也。” 補“心”字為篇中眼目,於此提出。心成者,謂不見其口教,必用心感之以成其教也。是何人也?”仲尼曰:“夫子,聖人也,丘也,直後而未往耳。 直,特也。未及往從。丘將以為師,而況不如丘者乎!奚假魯國!何但假借魯之一邦!補假者,假設也。引魯國以從,為未然之事,故言何但假設引魯國,且將引天下以從之。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。”補此答其“中分魯”一語。常季曰:“彼兀者也,而王先生,言居然王先生也。 補釋文:“王,於況反,李雲‘勝也 '。”武按:山木篇:“而王長其間。”故王,長也。 其與庸亦遠矣。固當與庸人相遠。 補成云:“庸,常也。”若然者,其用心也,獨若之何?”補承上“心成”句。駘之聚眾,由於和感,非出有心。常季疑其用心以成之,故複問。仲尼曰:“死生亦大矣,而不得與之變,其人與變俱,故死生不變。 正大宗師篇“真人不知悅生,不知惡死”,即令形死,心固未嘗死也,故謂“不得與之變”。雖天地覆墜,亦將不與之遺。成云:“遺,失也。”言不隨之而遺失。 補亦就心言。釋文:“墜,本又作隊,直類反。”審乎無假,而不與物遷,郭慶藩云:“假是瑕之誤。淮南精神訓正作‘審乎無瑕'。謂審乎己之無可瑕疵,斯任物自遷,而無役於物也。左傳‘傅瑕',鄭世家作 ‘甫假',禮檀弓‘公肩假',漢書人表作‘公肩瑕' 。瑕、假形近,易致互誤。” 正“無假”者,真之謂也。□雲變滅,以其假而不真也。真則永存,不遷不變。佛書釋“真如”云:“不妄不變。”蓋變者假也,無假則不變,故曰“不得與之變”。不得與之遺,不與物遷,皆由能審乎無假也。郭氏乃謂“假為瑕之誤”。考本書天道篇“審乎無假,而不與利遷,極物之真,能守其本”。亦作“假”不作“瑕”,豈二處均誤耶?考“ 瑕”字之義,說文云:“瑕,玉小赤也。”謂色不純也。管子法法篇註:“ 相間曰瑕。” 謂色雜也。考工記玉人曰:“天子用全,公用尨。”註: “全,純色也。尨,謂雜色。”以此知玉以純色為貴。瑕為玉之病,以其色雜也。而淮南“無瑕”句下,有“ 不與物糅,見事之亂”句,糅者雜也,故用“瑕”字,以與“糅”“亂”二字相應。天道篇之“假”,則與下 “真”字相對,義各有適,字各有當,可證天道篇之“ 假”不誤。本文“假”字,則與下“守其宗”之“宗” 字對。天下篇云:“以天為宗。”則宗者天也。列子仲尼篇云:“真者,所以受於天也。”則天亦真也。以此推之,則“假”與“宗”對,即與“真”對也,可證本文“假”字亦不誤。又在宥篇云:“以觀無妄。”圓覺經云:“認妄為真,雖真亦妄。”是以妄為真之反。假亦真之反也,故假、妄義通。以是知以觀無妄,義與審乎無假同,特觀為諦視,審則觀後熟究也。然則“假” 字何不可通,而必漫引淮南正之為“瑕”乎?且細玩本文與天道篇,益見“假”字之重要。所謂“極物之真” 者,審極乎物之真也,即審乎無假也,本文已自明釋其義矣。如改為“瑕”,不過自審無瑕,與物何涉乎?本書有所謂“真人”者,即能審於無假,極物之真者也。大宗師篇:“有真人,而後有真知。”審乎無假,即真知也。莊子之道,重在一“真”字。如達生篇“不厭其天,不忽於人,民幾乎以其真”,田子方篇“緣而葆真 ”,知北遊篇“真其實知”,漁父篇“慎守其真”。真者,精誠之至也。又曰:“真在內者,形動於外。”此二句與本篇之義更切。真在內者,德充於內也;形動於外,故物最之,而與夫子中分魯也。蓋王駘雖無全人之形,而能具真人之德者也。命物之化,而守其宗也。”宣云:“主宰物化,執其樞紐。”  正莊子之道,在離形去知,以守其和。故夫官骸百體者,物也。命物順化以待盡,惟游心於德之和,不隨物以俱化,此本文之義也。知北游篇仲尼曰:“古之人,外化而內不化。與物化者,一不化者也。”此所謂“命物之化”者,外化也,與物化也;所謂“守其宗”者,內不化也,一不化也。天下篇云:“以天為宗。”所謂 “守其宗”者,守其天也。大宗師篇云:“其一,與天為徒。”其一,即 一不化也。與天為徒,即守其天也,亦即守其宗也。又淮南原道訓: “故達於道者,不以人易天,外與物化,而內不失其情。”外與物化者,即此之命物之化也;內不失其情者,即能守其宗也。義可互證。常季曰:“何謂也?” 仲尼曰:“自其異者視之,肝膽楚、越也;本一身,而世俗異視之。 正肝之與膽,不同狀,不同用,不同名。是肝與膽,如楚、越之截然為二也。又大宗師篇云:“假於異物,託於同體;忘其肝膽,遣其耳目。”是吾與吾身中之物,亦如楚、越之截然為二也。此自物之所異者視之也。自其同者視之,萬物皆一也。皆天地間一物。 補物之數雖號曰萬,然非外天地而各處,外陰陽而各生也。靈蠢雖殊,其為天地間之一物則同也。知北遊篇云:“通天下一氣耳。”大宗師篇云:“游於天地之一氣。”均此義也。寓言篇云:“萬物皆種也,以不同形相禪。”言形雖不同,種則皆同也。列子黃帝篇子夏曰:“以商所聞夫子之言,和者大同於物。”故仲尼之民胞物與,牟尼謂眾生同具佛性,皆自物之所同者視之也。能作如是視者,忘情於好惡,而游心於德之和者也。大宗師篇云:“同於大通。”又云:“同則無好也。”該無惡言之也。心無好惡而能和,則視之同矣,同則一矣。在宥篇雲“我守其一以處其和”,義亦猶是也。夫若然者,且不知耳目之所宜,耳目之宜於聲色,彼若冥然無所知。 正人每好耳目所宜,而惡所不宜者。如心游於和而忘情好惡,則無耳目之宜不宜矣。且此句與人間世之“徇耳目內通,而外於心知”之義同。蓋徇耳目內通,而不外緣於物,則心自不知耳目與物之所宜也。能如此者,則不僅視物如一,且忘心於視矣。此句較上進一層說。而游心於德之和,郭云:“放心於道德之間,而曠然無不適也。” 正注太空洞。武按:賈子道術篇“剛柔得適謂之和”,所詁是矣,然猶有深義焉。所謂和者,天地陰陽二氣相合而無偏勝之謂也。故田子方篇“兩者交通成和”。兩者,陰陽也。淮南泛論訓“陰陽相接,乃能成和”。鶡冠 子環流篇云:“陰陽不同氣,然其為和同也。”猶可曰:此道家言也。易曰:“保合太和。” 朱註:“太和,陰陽會合沖和之氣也。”是則儒家之說亦如此矣。是氣也,人物即秉之以生。故老子曰:“萬物負陰而抱陽,沖氣以為和。”列子天瑞篇“沖和氣者為人”,管子內業篇“天出其精,地出其形,合此以為人,和乃生”,淮南天文訓“陰陽合和而萬物生”,本書知北遊篇“生非汝有也,天地之委和也”,皆為明證。道家所重在養生,而養生之要,則在養此生生之和。莊子之道,即在於此。故“游心於德之和”句,為莊子之道要,不僅為本篇之主旨,亦全書之主旨也。夫足以滑此和者,莫過於情。情生於知,啟發此知者,耳目為之誘也。耳目觸境,而心於以知耳目之所宜不宜焉,因之而好惡之情生,而喜怒之情伏矣。故本篇謂知為孽,而本書屢以“去知”、“忘情”為言也。樂記曰:“人生而靜,天之性也。感於物而動,性之欲也。物至知知,然後好惡形焉。好惡無節於內,知誘於外,不能反躬,天理滅矣。”所謂天理者,即性也,即所秉受之和也。欲者,即情之發而為好惡也。好惡為喜怒之根,喜怒尤足以滑和,養生之大禁也。蓋喜毗於陽,怒毗於陰,皆乖適中之和。故養生之道,在制喜怒,制喜怒在泯好惡,泯好惡在返視而內聽,即樂記所謂“反躬”也。返視而內聽,則不知耳目之所宜矣。此與人間世篇之“徇耳目內通”同義,下文之“和豫通而不失於兌”,亦即此義也。老子之“塞其兌”,文子之“閉四關,止五遁 ”,其義均同。即釋氏之“空六塵,淨六根,戒貪嗔癡 ”,亦何莫非此義也?而貪嗔癡之義,“好惡”二字足以盡之;泯好惡之功,儒家“窒慾”二字足以盡之。三家之名雖別,其理則同,其保合太和之道,亦未嘗不同也。且道、釋之所同者,猶有說焉。道之功在致虛,釋之功在悟空。不虛則道不集,過虛則如死木橛,而喪其常心矣,故在於無過與不及,則亦致中和而已矣。釋家之悟空,在不執有以墜於常,不執無以墜於斷,所謂“ 不落二邊”也,所謂“空不空藏”也,則亦致中和而已矣。天無二道,理無二致,為道 與釋者,同秉此陰陽二氣而生,亦同修此陰陽二氣之和而已,烏在其能異哉!吾之此說,非援釋入道、援道入儒也,特旁征側引,以曲暢本文之義而已。因修和為莊子之道要,全書之主旨,不惜辭費,而總釋於此,以為讀全書者之助焉。物,視其所一,而不見其所喪,宣云:“視萬物為一致,無有得喪。” 正“物”字,讀應逗。“其”字,指“物”字。言對於萬物,惟視其所一,即上之“視其所同”也。得,人所好也;喪,人所惡也。無好惡則無得喪,而視之如一矣。老子云:“同於失者,失亦樂得之。”文子精誠篇“其得之也,乃失之也;其失之也,乃得之也”,皆足相證。視喪其足,猶遺土也。”補心無惡也。常季曰:“彼為己,言駘但能修己耳。以其知得其心,以其真知,得還吾心理。 正知,指審乎無假。審者,用知以審究之也。心,指不與物遷與守其宗之心。駘之成無心,無心則非用知矣。常季聞仲尼之言,尚未明其旨,總疑駘用知以得心,用心以得其常心也。以其心得其常心,又以吾心理,悟得古今常然之心理。 正常心,常恆不變之心,指上死生不變,天地覆墜不遺之心也。物何為最之哉?”最,聚也。眾人何為群聚而從之哉?補彼之用知以得心,用心以得常心,特為己耳,與物無與,物何為聚之哉?仲尼曰:“人莫鑒於流水,而鑒於止水,唯止能止眾止。成云:“鑒,照也。”宣云:“水不求鑒,而人自來鑒。唯自止,故能止眾之求止者。” 補水止則清澄,人自來止以取鑒。喻駘德充,物自來最,非由用心。受命於地,唯松柏獨也在,冬夏青青;受命於天,唯舜獨也正,郭云:“下首唯有松柏,上首唯有聖人,故凡不正者皆來求正。若物皆青全,則無貴於松柏;人各自正,則無羨於大聖而趨之。”成云:“人頭在上,去上則死;木頭在下,去下則死。是以呼人為上首,呼木為下首。故上首食傍首,傍首食下首。下首草木,傍首蟲獸。” 補管子法法篇“故正者,所以止過而逮不及也。過與不及也,皆非正 也 ”,可為此“正”字的解。焦竑云:“‘受命於地',至‘唯舜獨也正',文句不齊,似有脫略。張君房校本雲‘受命於地,唯松柏獨也正,在冬夏青青;受命於天,唯堯、舜獨也正,在萬物之首',補亡七字。因郭注有‘下首唯松柏,上首唯聖人'故也。”武按:孔子集語引此文,其下注云:“明本無‘在萬物之首'五字,張君房本,此五字有。”集語當是據張本補入,補者是也。幸能正生,以正眾生。宣云:“舜能正己之性,而物性自皆受正。” 正陸西星云:“正,如‘各正性命'之正。正生,即正性也。正性,即守宗也。守宗,即保始也。”武按:中庸曰:“天命之謂性。”故天賦之曰命,命者令也,天令之也,人秉之曰性,二而一者也。舜在萬物之首而為天子,故能正眾生。夫保始之徵,保守本始之性命,於何征驗? 補始,指道言,亦指和與性言。老子曰:“道常無名。”又曰:“無名,天地之始。” 換言之,即道,天地之始也。又曰:“天下有始,以為天下母。”又曰:“可以為天下母。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。”又大宗師篇謂“道未有天地,自古以固存”, “生天生地”。夫生天生地,非始之謂乎?與老子“先天地生,字之曰道”之義同。故謂始指道言也。道為陰陽之公名,和為陰陽之相合。道之存於人者謂之性,性即含和理者也。故刻意篇云:“和理出其性。”人之秉此和而生以成性也,謂之始。易曰:“成性存存。”疏云:“性謂稟其始也。”是故以體言,謂之道;以用言,謂之和。以和理具於心而未顯其用言,謂其性;以稟和成性之時言,謂之始。故謂始亦指和與性言也。由此推之,保始,即保和,易所謂“保合太和”,尤足相證,亦即上文“游心於德之和”之義也。舜獨得正命,即獨得陰陽之和也。故保始謂之保其正命,亦無不可。不懼之實。補此處提出一“懼”字者,以臨死不懼,人所最難。保始之義既為保和,和則視死生為一,自然不懼,故以人之所最難者為其征驗也。若心有所懼,則不能保其和矣。勇士一人,雄入於九軍。崔云:“天子六軍,諸侯三軍,通為九軍。” 補一人入九軍, 難必不死,今入之且雄,可謂不懼矣。將求名而能自要者,而猶若此,將求功名而能自必者,猶可如此。 正彼之不懼,非保合其和,而視生死為一也;非審乎無假,不與物遷也。特以求勇名之故,而約束其懼死之心,強而為之者也。然彼以求名猶能制其懼心,況具以下所舉之德者乎!若此,指不懼。而況官天地,府萬物,成云:“綱維二儀,苞藏宇宙。” 補禮記王制“論定然後官之”,註:“ 使之試守。”玉篇:“府,聚也,藏貨也。”言官使天地,府聚萬物也。直寓六骸,宣云:“直,猶特。以六骸為吾寄寓。”成云:“六骸,身首四肢也。” 補視六骸如寄,故雖六骸均喪,猶遺土也,況喪足之一骸乎!此由其中尚有不喪者存,所謂常心也,遠非勇士之不懼所可比矣。象耳目,宣云:“以耳目為吾跡象。”補故不知耳目所宜。一知之所知,上知謂智,下知謂境。純一無二。 補知之所知,非一也,然而不二視之。即上“ 物視其所一”,亦即天地篇“萬物一府,死生同狀”也。而心未嘗死者乎!宣云:“得其常心,不以死生變。” 補萬物無不隨化而盡,形體亦物也,故無不死。然形死而心不隨之俱死,所以謂之為常也。任形之死猶遺土,即上所謂“命物之化”也;心不隨之俱死,即上所謂“不與物遷”而“守其宗”也。莊子之道,不外於此矣。彼且擇日而登假,假,徐音遐。宣云:“曲禮:‘天王登假。'此借言遺世獨立。擇日,猶言指日。”按:言若黃帝之游於太清。 補繹曲禮登假之義,則登假者,死之飾言也。禮記郊特牲云:“魂氣歸於天,形魄歸於地。”登假者,就魂氣歸天言之也;尚書之“帝乃殂落”,則就形魄歸地言之也。總之,皆死之飾言也。歷來傳記所載哲人高僧,有生死來去自由者,有預剋死朝者,擇日登假,即此類也。彼心未嘗死,故能擇日,以明其來去從容。天地間何奇不有?未可概以怪誕目之也。人則從是也。宣云:“人自不能舍之。” 補人則從死,不僅最之,此德之符也。或謂人特從之游耳,何遂從死?說似過當,不知此特進一步答 常季“物何以最之”之問,原非事實。然事實亦非盡無,如子畏於匡,回曰:“子在,回何敢死!”如子不在,則回必從死矣。田橫德不足以感人,然從死者五百人。淮南泰族訓,言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,皆可使赴火蹈刃,死不還踵,化之所致也。呂氏春秋離俗覽,言墨者鉅子孟勝,死荊陽城君之難,其弟子從死者百八十三人,豈亦過當之說乎?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?”因常季疑駘有動眾之意,故答之。 補物最非彼用心以要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