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稿》卷二百四十四 列傳三十一



季開生,字天中,江南泰興人。順治六年進士,改庶吉士。累遷禮科給事中。明將張名振犯上海,開生疏言防禦海寇,宜遠偵探,扼要害,備器械,嚴海禁,杜接濟,密譏察。十一年,因地震,疏言:“地道不靜,民不安也。民之不安,官失職也。官之失職,約有十端:一曰格詔旨,二曰輕民命,三曰縱屬官,四曰庇胥吏,五曰重耗剋,六曰納餽遺,七曰廣株連,八曰閣詞訟,九曰失彈壓,十曰玩糾劾。”分疏其目以上,章下所司。調兵科右給事中。

十二年秋,乾清宮成,發帑遣內監往江南採購陳設器皿,民間訛言往揚州買女子,開生上疏極諫。得旨:“太祖、太宗制度,宮中從無漢女。朕奉皇太后慈訓,豈敢妄行,即太平後尚且不為,何況今日?朕雖不德,每思效法賢聖主,朝夕焦勞。若買女子入宮,成何如主耶?”因責開生肆誣沽直,下刑部杖贖,流尚陽堡,尋卒戍所。十七年,旱,下詔罪己,命吏部察謫降言官,諭曰:“季開生建言,原從朕躬起見,準復官歸葬,蔭一子入監讀書。”

弟振宜,字詵兮。順治四年進士,授浙江蘭溪知縣。行取刑部主事,遷戶部員外郎、郎中。十五年,考選浙江道御史。及上以旱下詔罪己,言十二、十三年間,時有過舉。振宜疏言:“伏讀上諭,興革責之部院,條奏責之科道,而內閣諸臣闕焉未及。夫用人行政,其將用未用、將行未行之際,毫釐千里,間不容髮。天顏咫尺,呼吸可通者,惟內閣諸臣。皇上親政以來,憂勤惕厲,原未見有過舉。皇上以為有過舉矣,試問其時有言及者乎?則宰相之不言亦可見矣。皇上以心膂股肱寄之內閣諸臣,徒以票擬四五字了宰相事業,皇上縱不譴責,清夜捫心,恐有難以自慰者。”得旨:“閣臣不能盡言,初非其罪。前諭十二、十三年間過舉,皆已行之事。朕心過失,即今豈能盡無,閣臣何由得知?部覆章奏,照擬票發,皆朕親裁,亦非閣臣之咎。朕恆慮此心稍懈,諸臣其各加內省!”

左都御史魏裔介疏劾大學士劉正宗蠹國亂政,振宜亦疏舉正宗樹黨納賄諸罪狀,正宗以是得罪。互見正宗傳。振宜又疏言:“府庫已竭,兵革方興。雲南守御,專任平西王,滿兵抽十之四五駐湖南。鄭成功為閩、浙、江南三省之患,當擇地駐兵,絕其登入。閩撫徐永楨、浙督趙國祚、浙撫史記功,軍旅皆不嫻習,宜簡賢員以代其任。山東、河南輔翼京師,連年水旱,盜賊實繁。北直八府,白晝公行劫掠。明末流寇,殷鑑不遠。蒙古闌入陝西洮、岷一帶耕種,西寧抵宣、大,長城頹塌,防衛空虛。國家中外一統,疆界原宜分明,何可聽其出入不加譏察?”又請復六科封駁舊制,復以揚、徐近河諸縣加派河夫為民間重累,疏請申禁,下部議行。尋命巡視河東鹽政。乞歸,卒。

順治初以建言名者,又有給事中常若柱、張國憲。若柱疏言:“賊相牛金星弒君殘民,抗拒王師,力盡始降,宜嬰顯戮。乃復玷列卿寺,靦顏朝右。其子銓同父作賊,冒濫為官,任湖廣糧儲道,贓私鉅萬。請將金星父子立正國法,以申公義,快人心。”得旨:“流賊偽官投誠者,多能效力。若柱此奏,殊不合理,應議處。”遂罷歸。國憲疏言:“前朝廠衛之弊,如虎如狼,如鬼如蜮。今易錦衣為鑾儀,此輩無能,逞其故智。乃臣聞有緝事員役在內院門首,訪察賜畫。賜畫特典,內院重地,安所用其訪察?城狐社鼠,小試其端。臣竊謂宜大為之防也。”疏入,下廷臣議禁止,得旨:“鑾儀衛專司扈從,訪役緝事,一概禁止。”廠衛之禍始息。若柱,陝西蒲城人。順治四年進士,自庶吉士改戶科給事中。國憲,順天宛平人。順治三年進士,除吏科給事中。

張煊,山西介休人。明崇禎間進士,自知縣擢河南道御史。為大學士陳演所構,遣戍。順治元年,薦起原官,以憂歸。三年,復補浙江道御史,仍掌河南道事。六年,疏言:“有司朘削小民,督撫徇不以告。言官論劾,乃其職守。乞付廷臣公議,勿遽下獄對理。”上從之,諭:“惟挾仇誣陷,仍奪官治罪。自非然者,雖有不實,不得逕送刑部。”八年,疏言:“文武全才難得。近以武職改任督撫,恐政體民瘼未必曉暢,請還本職。”又言:“貪吏坐贓,多委諸吏役,遇赦輒復原官。請將援免諸人應左降者,調補閒曹;應奪官者,勒令休致。”下部議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