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清史演義》第六十九回 開外釁失律喪師 締和約償款割地


且說巴夏禮既毀圓明園,復聲言要攻紫禁城,恭王又召入恆祺,商量救急的法兒。恆祺想了一會,方道:“法使噶羅,倒還和平,若去請他排解,或可轉圜。”恭王聞言,又欲令恆祺往會法使。恆祺道:“這個差使,還是請桂中堂去罷。桂中堂與法使有些投機,可以去得。”於是恭王遂遣桂良去見法使,法使頗肯居間調停。這是禮送法使的好處。桂良先回,隨後法使的照會亦到,內說英使額爾金,索撫恤監斃英人銀五十萬兩,須立即付過,方可蒞盟修好。恭王不得已,大加搜括,湊足五十萬兩銀子,解至英營,並約於禮部衙門內恭候議和。九月九日,與英使議約,免不得又要設宴。恭王太苦,遭此重陽。是日黎明,恭王弈,率同大學士賈楨,周祖培,尚書趙光,陳孚恩,侍郎潘曾瑩,宋晉等,具了儀衛甲仗,先至禮部衙門等候。好一歇,才見英使額爾金,參贊巴夏禮,乘輿而至。恭王率眾官迎入,行過了禮,分東西坐定。額爾金提議換約,除八年原議五十六條外,還要加添數條,賠償兵費,增開口岸,派駐領事。經恭王再四磋磨,通事往返傳命,議定償他兵費一千二百萬兩,增闢天津為商港,各口許駐英國領事。總不外謹遵台命四字。雙方允妥,彼此入席,酒酣興盡而散。翌日,復請法使噶羅,至禮部共商和議。法使算是有情,只索兵費六百萬兩。恭王一口應承,也照英使例盛筵相待,迎送如儀。
十一日與英使換約,恭王據實奏聞。鹹豐帝已至熱河,覽奏未免嘆息,但木已成舟,不能再變,只好降旨允準。獨俄使伊格那替業幅,圓滑得很,所得權利,比英法要加數倍,他表面還非常和平,暗中卻厚索利益。中俄通商,向止恰克圖一處,鹹豐三年,始行文中國,假勘界為名,陰圖占地,清政府征剿長毛,且來不及,還有何心對付外人,自然把此事擱起。俄人竟自由行動,直入黑龍江,通過愛琿。黑龍江將軍弈山,派員禁阻,俄人不聽,乃奏聞清廷。政府命弈山與他交涉,俄人索龍江北岸地,弈山竟唯唯從命,訂了愛琿條約。後來英法興兵,俄使也率領艦隊,隨在後面,大沽一戰,英法各艦,多遭損失,退還廣東,獨俄使入京,於鹹豐十年五月,另訂專約十二條,大致是兩國往來,平等相待,海口通商,照英法例。還要派遣領事,隨帶兵船,這叫作天津專約。到了英法聯軍入京,硬要入城開議,恭王膽小,不敢照允,俄使伊氏,趁這機會,入勸恭王叫他在禮部衙門會議,可以無患。原來禮部衙門,與俄使館相近,所以擔任保護。恭王才放著膽,與英法使臣相見。和議成後,俄使便來索酬,再訂北京條約,舉烏蘇里河東岸地,統劃歸俄人。看官!你道這俄使乖不乖?巧不巧?正是:
鷸蚌相爭,漁翁得利;
哀我中華,蹙國萬里。
外患稍平,有旨阻南軍入援,於是太平天國氣數將盡了。
小子且停一歇筆,再敘詳情。

本回專敘外交事情,為國恥上增一紀念,即為交涉上廣一見聞。當時內亂方亟,外患復來,為清廷計,萬無可戰之理。秉國諸公,早應審時度勢,認定方針,天津之創,已昭覆轍,彼來換約,只好以禮相迎,不宜再開戰釁。雖勸令改道,名正言順,英使不從,曲固在英,然我果善為調停,則必不至有後此之結果。乃忽戰忽和,忽和忽戰,小勝即喜,小敗即怯,我之伎倆,早為所窺,猶且首鼠兩端,茫無定見,至於京師陷沒,海椗被焚,始俯首乞盟,償款不足,則益之,商埠不足,則增之,增之益之而又不足,則割地以畀之。誰秉國政,辨不早辨耶?長沙尚在,當不至痛哭流涕長太息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