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演義》第八十三回 趙汝愚定策立新皇 韓侂胄弄權逐良相


翌日為甲子日,群臣俱至太極殿,嘉王擴亦素服到來。汝愚率百官至梓宮前,隱隱見太后升坐簾內,便再拜跪奏道:“皇上有疾,未能執喪,臣等曾乞立皇子嘉王為太子,蒙皇上批出‘甚好’二字,嗣復有‘念欲退閒’的御札,特請太皇太后處分。”太后道:“既有御筆,相公便可奉行。”汝愚道:“這事關係重大,播諸天下,書諸史策,不能無所指揮,還乞太皇太后作主。”太后允諾。汝愚遂袖出所擬太后指揮以進,內云:“皇帝抱恙,至今未能執喪,曾有御筆,欲自退閒,皇子嘉王擴可即皇帝位,尊皇帝為太上皇帝,皇后為太上皇后。”太后覽畢,便道:“就照此行罷!”汝愚復奏道:“自今以後,臣等奏事,當取嗣皇處分,但恐兩宮父子,或有嫌隙等情,全仗太皇太后主張,從中調停。且上皇聖體未安,驟聞此事,也未免驚疑,乞令都知楊舜卿提舉本宮,擔負責任。”太后乃召楊舜卿至簾前,當面囑訖,然後命汝愚傳旨,令皇子嘉王擴嗣位。嘉王固辭道:“恐負不孝名。”汝愚勸諫道:“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,今中外人人憂亂,萬一變生,將置太上皇於何地?”遂指揮侍臣,扶嘉王入素幄,被服黃袍,擁令即位。嘉王尚卻立未坐,汝愚已率百官再拜。拜畢,由嗣皇詣几筵前,哭奠盡哀,百官排班侍立殿中。嗣皇衰服出就東廡,內侍扶掖乃坐。百官謹問起居,一一如儀。嗣皇乃起行禫祭禮,禮畢退班,命以光宗寢殿為泰安宮,奉養上皇。民心悅服,中外安然,這總算是趙知院的功勞了。計下有未足意。
越日,由太皇太后特旨,立崇國夫人韓氏為皇后。後系故忠獻王韓琦六世孫,初與姊俱被選入宮,事兩宮太后,獨後能曲承意旨,因此歸嘉王邸,封新安郡夫人,晉封崇國夫人。後父名同卿,侂胄系同卿季父,自後既正位,侂胄兼得兩重後戚,且自居定策功,遂漸漸的專橫起來。為後文寫照。汝愚請召還留正,命為大行攢宮總護使,留正入辭,嗣復出城。太皇太后命速追回,汝愚亦入請帝前,乃特下御札,召留正還,仍命為左丞相,改令郭師禹為攢宮總護使。一面由嗣皇帶領群臣,拜表泰安宮。光宗方才聞知,召嗣皇入見。韓侂胄隨嗣皇進謁,光宗瞪目視道:“是吾兒么?”光宗已死了半個。復顧侂胄道:“汝等不先報我,乃作此事,但既是吾兒受禪,也無庸說了。”嗣皇及侂胄均拜謝而退,自是禪位遂定,歷史上稱作寧宗皇帝,改元慶元。
韓侂胄欲推定策功,請加封賞,汝愚道:“我是宗臣,汝是外戚,不應論功求賞。惟爪牙人士,推賞一二,便算了事。”侂胄怏怏失望,大為不悅。汝愚但奏白寧宗,加郭杲為武康節度使。還有工部尚書趙彥逾,定策時亦曾預議,因命為端明殿學士,出任四川制置使,兼知成都府。侂胄覬覦節鉞,偏止加遷一官,兼任汝州防禦使。徐誼往見汝愚道:“侂胄異時,必為國患,宜俾他飽欲,調居外任,方免後憂。”汝愚不從,錯了。別欲加封葉適。適辭謝道:“國危效忠,乃人臣本務,適何敢徼功?惟侂胄心懷觖望,現若任為節度,便可如願以償,否則怨恨日深,非國家福。”汝愚仍然不允。適退後自嘆道:“禍從此始了,我不可在此遭累呢。”遂力求外補,出領淮東兵賦。見機而作,不俟終日。寧宗拜汝愚為右丞相,汝愚不受,乃命為樞密使。既而韓侂胄陰謀預政,屢詣都堂,左丞相留正,遣省吏與語道:“此間公事,與知閤無與,知閤不必僕僕往來。”侂胄懷怒而退。會留正與汝愚,議及孝宗山陵事,與汝愚未合。侂胄遂乘間進讒,竟由寧宗手詔,罷正為觀文殿大學士,判建康府,授汝愚為右丞相。汝愚聞留正罷官,事出侂胄,不禁憤憤道:“我並非與留相有嫌,不過公事公議,總有未合的時候,為甚么侂胄進讒,竟請出內旨,將留相罷去?若事事統照此辦法,恐讒間日多,大臣尚得措手足么?”你何不從徐、葉之言,將他調往外任?簽書樞密院事羅點在側,正要接入論議,忽報韓侂胄來謁相公。汝愚道:“不必進來!”吏役即傳命出去,羅點忙語汝愚道:“公誤了!”汝愚不待說畢,卻也省悟,再命吏役宣侂胄入見。侂胄聞汝愚拒絕,正擬轉身出門,嗣又聞吏役傳回,乃入見汝愚。兩下會面,各沒情沒緒的談了數語,侂胄即辭去,自此怨恨越結越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