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史演義》第二十六回 王沂公劾奸除首惡 魯參政挽輦進忠言


先是丁謂家中,有女巫劉德妙,嘗相往來。德妙頗有姿色,與丁謂三子玘通姦,謂卻未曾察悉,但教她託詞老君,偽言禍福,藉以動人。於是就謂家供老君法像,入夜設醮園中,每至夜靜更深,玘往交歡,仿佛一對露水夫妻。得其所哉!雷允恭亦嘗至謂家祈禱,及真宗崩後,德妙隨允恭入宮,得謁太后,應對詳明,談宮中過去事,無不具知,引得太后亦迷信起來。劉後聰穎,亦著鬼迷,況尋常婦女乎?德妙又持龜蛇二物入內,紿言出謂家山洞中,當是真武座前的龜蛇二將。謂又作龜蛇頌,說是混元皇帝,賜給德妙,俗稱龜蛇相交,德妙與玘通姦,應有此賜。太后亦將信將疑。至謂已坐罪,乃將德妙系獄,令內侍刑訊。德妙一一吐實,當然坐罪,並貶謂為崖州司戶參軍。謂子玘奸案並發,一併除名。學士宋綬,奉旨草詔,首四語即為“無將之戒,舊典甚明,不道之辜,常刑罔赦。”朝論稱快。報應何速?
謂竄謫崖州,須經過雷州境內,寇準遣使持一蒸羊,作為贈品。謂領謝後,且欲見準,準固辭不見。家僮謀刺謂報仇,準不許,杜門縱家僮飲博,及謂已去遠乃止。時人為之詠道:“若見雷州寇司戶,人生何處不相逢?”這兩語傳誦不衰。觀過知仁,於此可見?越年,準徙為衡州司馬,尚未赴任,忽患病劇,即遣人至洛中取通天犀帶,沐浴更衣,束帶整冠,向北面再拜,呼僕役拂拭臥具,就榻而逝。這通天犀帶系太宗所賜,夜視有光,稱為至寶,準因此必欲殮葬。返柩西京,道出公安,人皆路祭,插竹焚紙。逾月枯竹生筍,眾因為之立廟,號竹林寇公祠。準少年富貴,性喜豪奢,往往挾妓飲酒,不拘小節。有妾蒨桃以能詩名。準歿後十一年,始奉詔復官,賜謚忠愍。丁謂在崖州三年,轉徙雷州,又五年復徙道州。後以秘書監致仕,病歿光州。尚有詔賜錢十萬,絹百匹,這且無庸細表。
且說乾興元年十月,葬大行皇帝於永定陵,以天書殉葬,廟號真宗。越年改元天聖,罷錢惟演為保大節度使,知河南府,馮拯亦因疾免職。復召王欽若入都,用為同平章事。欽若復相兩年,旅進旅退,毫無建白,只言:“皇上初政,用人當循資格,不宜亂敘”,編成一幅官次圖,獻入宮廷,便算盡職,未幾病逝。仁宗後語輔臣道:“朕觀欽若所為,實是奸邪。”少年天子,便識奸邪,仁宗原非凡主。王曾答道:“誠如聖諭。”仁宗乃擢參政張智同平章事,召知河陽軍張旻為樞密使。從前太后微時,嘗寓旻家,旻待遇甚厚,因此得被寵命。樞密副使晏殊上言:“旻無勳績,不堪重任”,大拂太后本意。既而晏殊從幸玉清昭應宮,家人持笏後至,殊接笏後,怒擊家人,甚至折齒。太后有詞可借,遂遣殊出知宣州。晏殊亦太粗莽,太后實是有心。別令學士夏竦繼任。竦小有才,善事逢迎,因得遷副樞密。太后稱制數年,事無大小,悉由裁決,雖頗能任賢黜邪,旻不免有心專擅。一日,參政魯宗道進謁。太后忽問道:“唐武后何如?”宗道知太后命意。亟正笏直奏道:“武后實唐室罪人。”太后復問何故?宗道又申奏道:“幽嗣主,改國號,幾危社稷,尚得謂非罪人么?”太后默然。嗣有內侍方仲弓,請立劉氏七廟,太后召問輔臣。大家尚未發言,宗道即出班前奏道:“天無二日,民無二王,劉氏若立七廟,將何以處嗣皇?”太后為之改容,乃將此議擱置。會兩宮同幸慈孝寺,太后乘輦先發,宗道上前挽住,並抗言道:“夫死從子,古有常經,太后母儀天下,不可以亂大法,貽譏後世。”語尚未畢,太后即命停輦,待帝駕先行,然後隨往。還有樞密使曹利用,自恃勛舊,氣焰逼人,太后亦頗加畏重,第呼他為侍中,未嘗稱名。獨宗道不少撓屈,會朝時輒據理與爭,於是宮廷內外,贈他一個美名,叫作魚頭參政。小子有詩詠道:
趙宗未替敢尊劉,扶弱鋤強弭國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