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宋書》卷五十三 列傳第十三◎張茂度 子永 庾登之 弟炳之 謝方明 江夷



謝晦為撫軍將軍、荊州刺史,請為長史、南郡太守,仍為衛軍長史,太守如故。登之與晦俱曹氏婿,名位本同,一旦為之佐,意甚不愜。到廳箋,唯雲"即日恭到,"初無感謝之言。每入覲見,備持箱囊幾席之屬,一物不具不坐。晦常優容之。晦拒王師,欲使登之留守,登之不許,語在《晦傳》。晦敗,登之以無任免罪,禁錮還家。

元嘉五年,起為衡陽王義季征虜長史。義季年少,未親政,眾事一以委之。尋加南東海太守。入為司徒右長史,尚書吏部郎,司徒左長史,南東海太守。府公彭城王義康專覽政事,不欲自下厝懷,而登之性剛,每陳己意,義康甚不悅,出為吳郡太守。州郡相臨,執意無改,因其蒞任贓貨,以事免官。弟炳之時為臨川內史,登之隨弟之郡,優遊自適。俄而除豫章太守,便道之官。登之初至臨川,吏民鹹相輕侮,豫章與臨川接境,郡又華大,儀迓光赫,士人並驚嘆焉。十八年,遷江州刺史。疾篤,征為中護軍。未拜。二十年,卒,時年六十二。即以為贈。

子沖遠,太宗鎮姑孰,為衛軍長史,卒於豫章太守,追贈侍中。炳之,字仲文,初為秘書、太子舍人,劉粹征北長史、廣平太守。兄登之為謝晦長史,炳之往省之。晦時位高權重,朝士莫不加敬,炳之獨與抗禮,時論健之。為尚書度支郎,不拜。出補錢塘令,治民有績。轉彭城王義康驃騎主簿,未就,徙為丹陽丞。炳之既未到府,疑於府公禮敬,下禮官博議。中書侍郎裴松之議曰:"案《春秋》桓八年,祭公逆王后於紀。《公羊傳》曰:'女在國稱女,此其稱王后何?王者無外,其辭成矣。'推此而言,則炳之為吏之道,定於受命之日矣,其辭已成,在官無外,名器既正,則禮亦從之。且今宰牧之官,拜不之職,未接之民,必有其敬者,以既受王命,則成君民之義故也。吏之被敕,猶除者受拜,民不以未見闕其被禮,吏安可以未到廢其節乎?愚懷所見,宜執吏禮。"從之。遷司徒左西屬。左將軍竟陵王義宣未親府板炳之為咨議參軍,眾務悉委焉。後將軍長沙王義欣鎮壽陽,炳之為長史、南梁郡太守,轉鎮國長史,太守如故。出為臨川內史。後將軍始興王浚鎮湘州,以炳之為司馬,領長沙內史。浚不之任,除南太山太守,司馬如故。

於時領軍將軍劉湛協附大將軍彭城王義康,而與僕射殷景仁有隙,凡朝士游殷氏者,不得入劉氏之門,獨炳之游二人之間,密盡忠於朝廷。景仁稱疾不朝見者歷年,太祖常令炳之銜命去來,湛不疑也。義康出藩,湛伏誅,以炳之為尚書吏部郎,與右衛將軍沈演之俱參機密。頃之,轉侍中,本州大中正。遷吏部尚書,領義陽王師。內外歸附,勢傾朝野。

炳之為人強急而不耐煩,賓客乾訴非理者,忿詈形於辭色。素無術學,不為眾望所推。性好潔,士大夫造之者,去未出戶,輒令人拭席洗床。時陳郡殷沖亦好淨,小史非淨浴新衣,不得近左右。士大夫小不整潔,每容接之。炳之好潔反是,沖每以此譏焉。領選既不緝眾論,又頗通貨賄。炳之請急還家,吏部令史錢泰、主客令史周伯齊出炳之宅咨事。泰能彈琵琶,伯齊善歌,炳之因留停宿。尚書舊制,令史咨事,不得宿停外,雖有八座命,亦不許。為有司所奏。上於炳之素厚,將恕之,召問尚書右僕射何尚之,尚之具陳炳之得失。又密奏曰:"夫為國為家,何嘗不謹用前典,今苟欲通一人,慮非哲王御世之長術。炳之所行,非曖昧而已。臣所聞既非一旦,又往往眼見,事如丘山,彰彰若此,遂縱而不糾,不知復何以為治。晉武不曰明主,斷鬲令事,遂能奮發,華暠見待不輕,廢錮累年,後起,止作城門校尉耳。若言炳之有誠於國,未知的是何事?政當雲與殷景仁不失其舊,與劉湛亦復不疏。且景仁當時事意,豈復可蔑,朝士兩邊相推,亦復何限,縱有微誠,復何足掩其惡。今賈充勛烈,晉之重臣,雖事業不勝,不聞有大罪,諸臣進說,便遠出之。陛下聖睿,反更遲遲於此。炳之身上之釁,既自藉藉,交結朋黨,構扇是非,實足亂俗傷風。諸惡紛紜,過於范曄,所少賊一事耳。伏願深加三思,試以諸聲傳,普訪諸可顧問者。群下見陛下顧遇既重,恐不敢苦相侵傷;顧問之日,宜布嫌責之旨。若不如此,亦當不辯有所得失。臣蠢,既有所啟,要欲盡其心,如無可納,伏願宥其觸忤之罪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