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唐演義》第六十一回 花又蘭忍愛守身 竇線娘飛章弄美


正說時,家人進來報導:“四位爺多請到了。”叔寶同羅公子出來相見過坐定,羅公子說起寄書一事,齊國遠對羅公子道:“弟與兄別後,在路恰值劉武周作亂,被他劫去衝鋒,遇著竇建德的女兒,好個狠丫頭,被他殺敗了許多蠻兵,把我虜去。其時還有個姓花的後生,那建德的女兒問了他幾句,看見他貌好,要留他做將軍,他說是個女子,竟牽他到寨後去了。及叫弟上去,我只道亦有些好處,不想把弟竟要短起一截來。幸喜弟有急智,只得喊出吾兄大名,並他家有個司馬孫安祖來。竇家女兒聽見,忙喝手下放了綁,叫我坐了,他竟像與兄認得的光景,便問兄近日行止,並身體可好。又盤問我字寄到那裡去。弟平生不肯道謊,只得實實與他說。那竇公主討兄的書出來接去一看,那丫頭想是個不識字的,仔細看了一回,呆了半晌,就摁在靴子裡去了。對弟說道:‘此書暫留在此,伺起身時繳還。’恰好明日,其父有信來催他起身,差人送二十兩程儀並原書還弟,也還算有情的。”
羅公子忙叫家人在枕箱內,取出竇公主與花又蘭寄來的原書,對驗筆跡無二,方知此書是竇公主所改的。叔寶道:“這樣看起來,此女子多智多能,正好與表弟為配。”張公謹道:“不特此也。”就將前日羅公子弔唁如何款待,公主又連行修本去上皇后,金鈴如何報信,各各稱羨。李如珪大笑道:“若如此說,竇公主是羅兄的尊閫了,剛才齊兄口裡夾七夾八的亂言,豈不是唐突羅兄。”國遠見說,忙上前陪禮道:“小弟實不知其中委曲,只算弟亂道,望兄勿罪。”眾人鼓掌大笑。長班進來稟說:“昨日皇爺身子有些不快,不曾坐朝。”叔寶向羅公子道:“既如此,把姑夫的賀表奏章,並你們職名封付通政史,先傳進去何如?”羅公子道:“悉聽表兄主裁。”說罷,即入席飲酒。
今說吳良、金鈴奉了竇公主之命,責本趕到京中,忙到宇文士及家來,把禮和傳進,說了來意。士及因竇線娘是皇后認過侄女,不敢怠慢。忙出來看見金鈴、吳良,問明了始末根由。自己寫書一封,叫家人去請一個得當的內監出來,把送皇后的大禮本章與送他妹子昭儀的小禮,一一交付明白。叫他傳進宮去,送與昭儀。昭儀收了自己小禮,即袖了本章,叫宮奴擇了禮物,即到正宮來。正值唐帝龍體欠安,不曾視朝,與竇後在寢宮弈棋。昭儀上前朝見過,就把線娘啟稟呈上。竇後看了儀單上皆是珍珠玩好之物,便道:“他一個單身只女,何苦又費他的心來孝順我?”唐帝在旁說道:“他有什麼本章?”宮奴忙呈在龍案之上,展開來看,只見上寫道:
題為直陳愚衷,以隆盛治事。竊惟道成男女,願有室家;禮重婚姻,
必從父母。若使睽情吳楚,赤繩來月下之緣;而抱恨潘楊,皇駿少結衤離
之好。浪傳石上之盟,不畏桑中之約。蓬門弱質,猶畏多言;亡國孱軀,
敢辱先志?臣妾竇氏,酷罹憫凶,幸沐聖恩,得延喘息。繁華夢斷,誰吟
麥黍之歌;估恃情深,獨飲蓼莪之泣。臣妾初心,本欲保全親命,何意同
寬斧鉞,更蒙附籍天潢,此亦人生之至幸矣。但臣父奉旨棄俗,白雲長往,
紅樹淒涼,國破人離,形隻影單。臣妾與羅成初為敵國,視若同仇,假令
覿面憐才,尚難允從諧好;若不聞擇配,驟許未陳,情以義伸,未見其可。
況臣妾初許原令求媒,蹉跎至今,伊誰之咎。囊日儼然家國,羅成尚未誠
求,豈今蒲柳風霜,堪為侯門箕帚。自今以往,臣妾當束髮裹足,閱歷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