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唐演義》第九十八回 遺錦襪老嫗獲錢 聽雨鈴樂工度曲


師忽來,所同來者,葉師法善,贈妾以梅,從厥攸好,閬苑天葩,常花
不謝,更吟詩句,字里藏機。羅秦二使,訪親而來,妾緣達奚,因秦
及羅,藉以奏報,適符仙語,奇蹟怪蹤,妾所身經,敢具手疏,上達天
聽。殘喘餘生,不宜再讀,邀恩格外,許歸故宮,旦夕之間,與梅同
落,隨逐花魂,渺焉空際;較之慘死,何啻天淵?是所深幸,夫復何
求?若蒙異數,不忘舊眷,俾茲朽質,重睹天顏,有如落英,復綴枝
頭,非敢所期,伏候明詔。臨疏涕泣,不知所云。
上皇前得肅宗奏報,已略知其事,今見梅妃手疏,更悉芳衷,深為嘆異。送溫旨批去云:
賢妃遇難自經,具見殉節之志;仙女臨其相救,正因矢志之誠。
千里行空,異焉蓬瀛之託跡;一枝寓意,美哉花萼之留香。朕方觀
畫題詩,索芳魂而不得;卿已逸仙贈句,卜嘉會於將來。種種奇蹟,
歷歷動聽,斯皆真誠感召,故有遇合因緣。今其遄返紫宸,勿復徒
悲清夜。緬懷舊眷,佇俟新恩。
中使齎旨,馳報梅妃。此時梅妃已至西京,承肅宗之意,入居上陽宮了。上皇行至鳳翔府,傳命護從軍士,將衣甲兵器,都交納鳳翔府庫中。李輔國奏請肅宗發精騎三千迎駕。及駕將到,肅宗率百官出都門奉迎,百姓遮道羅拜,俱呼萬歲。肅宗俯伏上皇車前,涕泣不止;上皇亦涕泣撫慰。肅宗奏請避位,上皇不允。時肅宗不敢穿黃袍,只穿紫袍,上皇立命取黃袍,令內侍與肅宗換了。車駕即日至太廟告謁,因見太廟殘毀,仰天大哭,臣民無不感傷。告謁畢,車駕回朝,肅宗步行御車,上皇屢卻之,方乘馬傍車而行。上皇顧謂諸臣曰:“朕為天子五十年,不自見為尊;今為天子父,乃真尊之至耳。”諸臣皆俯首稱萬歲。上皇車駕入朝,不御大殿,只就便殿暫只下誥:朕尊為太上皇,以南內興慶宮為娛老之所,朝廷政事,不復與聞。後人讀史至此,謂上皇納甲兵於府庫,是何意思?肅宗子迎父駕,卻用精騎三千,又是何意?有詩嘆云:
甲兵輸庫非無意,父子之間亦遠嫌。迎駕只須儀從盛,何勞精
騎發三千。
上皇既至興慶宮,即召梅妃入宮見駕,梅妃朝拜之際,婉轉悲啼。上皇意不勝情,好言慰勞,即以所題畫真與看,梅妃拜謝道:“聖人之情,見乎辭矣,臣妾雖死,亦當銜感九泉。”因又把當日投環,遇仙避難,逢仙之事,面奏一番道:“妾若非張果先生,使其妻遠來相救,安能今日復見天顏?”上皇道:“昔年朕欲以玉真公主與張果為婚,他堅卻不允,原說有妻韋氏在王屋山中,不意你今日蒙其救援;那紙驢兒想即張果巾箱中物也。”梅妃又將葉法善所贈梅花,呈於上皇觀覽。上皇見花色晶瑩,清香襲人,不覺驚異道:“你得此仙梅,庶不愧梅妃之稱矣!”梅妃又將羅公遠詩句奏聞道:“此詩雖贈達奚女,而妾得羅采奏報之事,已離於中。”上皇點頭嗟嘆道:“羅公遠昔曾寄書與朕,說安不忘危,這安字明明說安祿山;又寄藥物名蜀當歸,是說朕將避亂入蜀,後來仍當歸京都。仙師之言,當時莫解其意,今日思之,無有不驗。我正在這裡想他。”
梅妃回奏,言羅采與羅素姑就是他的戚屬,上皇遂傳命,加羅采官三級,賜錢百萬。封羅素姑為貞靜仙師,賜錢二百萬,增修觀宇。又命塑張果、葉法善、羅公遠三仙之像,於觀中虔誠供奉。梅妃又念達奚盈盈同處多時,互相敬愛,情誼不薄。因奏請上皇,以虢國夫人舊宅賜與居住,這正應了羅公遠詩中畫景卻成真一句。當初盈盈把虢國宅院的畫圖,與秦國楨看了,隱過了自家的事,誰想今日就把那畫圖中的宅院賜與他,卻不是弄假成真?當下秦國楨接到了盈盈,一面告知親兄秦國模,不說是舊好,只說在修真觀中相遇,承羅採為媒兩個訂定的。國模因他已奉旨準娶,便也由他罷了。盈盈就於賜第中,與秦國楨相聚,重講舊情,這一段的恩愛,非可言喻。有一曲“黃鶯兒”為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