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隋唐演義》第五十一回 真命主南牢身陷 奇女子巧計龍飛


青龍白虎同囚室,難免英雄相對泣。
時魏公發放已完,忽見流星馬報到,奏說:“開州凱公校尉,殺了刺史博鈔,奪其印緩。會合參軍徐雲,結連寧陵刺史顧守雍造反。大起人馬,犯我境界。說誘滿洲刺史何定,獻了城池。二郡人馬,與凱公攻打愜師、孟津地方,諸郡百姓無守,甚是緊急。”魏公聞報大驚道:“僵師乃吾咽喉之地,屯糧之所;倘有亡失,魏之大患。孤當自率大軍討之。”即命程知節為先鋒,單雄信、王伯當為左右護衛,羅士信、王當仁趲運糧草,留徐世勣、魏徵、秦瓊,總護國事。親自領兵,往開州進發。
卻說秦王與劉文靜,監鎖南牢,雖虧秦叔寶時常饋送,不致受苦。更喜那獄官姓徐名立本,字義扶,妻亡,止攜一女,名喚惠英,年已二九,尚未適人。那個徐義扶,雖是小官,卻是見識高廣,眼力頗精。他道刑名過犯,冤抑者多,所以不嫌前程渺小,志願力行善事,利物濟人。秦王初發監禁之日,那夜女兒惠英,夢見一條黃龍,盤踞國室之內。惠英驚駭,走去偷覷,只見那龍飛來,纏繞其身,遂爾驚醒。述與義扶知道。義扶曉得秦王是個真命之主,遂要放他兩人還鄉,急切間未得其便。惟每日三餐,請秦王與文靜到裡邊精室中去款待。兩人甚感他恩德。
一日,秦叔寶與魏玄成在徐懋功府中小飲。說起秦王之事,叔寶大笑起來。徐、魏兩人問道:“秦兄有何好笑?”叔寶道:“吾想我們程兄弟,真是個蠢才。”懋功道:“那見他蠢處?”叔寶道:“當日在老君堂,要舉斧殺死秦王之時,忽現出五爪金龍,向斧抓住,因此弟見了,忙把雙鐧架住,不好私放他,只得解將進京。程兄弟竟認秦王是黃蟒蛇精,必要除他,豈不是可笑?”玄成道:“吾見秦王,龍姿鳳眼,真命世之主。前日主公要殺他,所以力勸監禁南牢。將來數盡歸後,必至玉石俱焚,如何是好?”懋功道:“吾們這幾個心腹兄弟,如今趁他被難之時,先結識他,日後相逢,也好做一番事業。”叔寶不好說昔日有恩於唐主,今又救了秦王之命,只得點頭道:“徐大哥說得是。”玄成道:“據我之見,還該趁主公未歸,大家攜一尊到那裡去,與秦王、文靜敘一敘,也見我們這幾個不是盲目之人。未知二兄以為何如?”叔寶應聲道:“魏兄說得極是,弟正有此心。明日二兄早來同去。”
過了一宵,秦叔寶家中整治二席酒,悄悄叫人抬進南牢。比及玄成、懋功來時,日已晌午了。三人俱換了便服,大家跟了一個小廝,各坐小轎,來到南牢門首。先是小廝去報知,獄官徐立本如飛開門,接了進去。魏玄成三人叫小廝打發轎人回去,義扶引到四室與秦王、文靜相見了。秦王、文靜各各拜謝深恩。懋功道:“非弟輩俱屬蒙瞽,不識殿下英明,有屈囹圄;這也是殿下與劉兄,數該有這幾日災厄。今因主公題師時凱公去了,因此我們進來一候,冀聆教益。”魏玄成道:“只是此地怎好坐?”秦叔寶道:“酒席已擺設在裡邊。”劉文靜對徐懋功道:“獄官徐立本,雖官卑職小,卻非尋常之人。承他朝暮殷勤奉侍,實出意外;況他才智識見,另有一種與人不同處。”一頭說,眾人已到裡邊,卻是三間精室,滿壁圖書,儘是格言善行。三人請秦王上坐,劉文靜次之,玄成、叔寶、懋功各各坐了。秦王道:“承三位先生盛意,世民有何德能,敢勞如此青盼。那獄官徐義扶,雖居擊析之職,定不久於人下者。承他日夕周鏇,愚意欲借花獻佛,邀來一坐,未知三位先生肯屑與他同坐否?”徐世勣道:“他原是隋朝科甲出身,當日主公原教他為司馬,不知甚意,自願居刑曹監守。”魏徵道:“吾也聞他是個樂善好道有意思的人,這樣世界的官兒論甚大小,快請出來。”小廝請了徐立本出來,謙讓了一回,只得於末席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