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唐史演義》第十五回 偃武修文君臣論治 易和為戰將帥揚鑣

  第十五回 偃武修文君臣論治 易和為戰將帥揚鑣
卻說李藝自受封燕王,從征竇建德劉黑闥二寇,積有戰功,入朝授左翊衛大將軍,甚邀寵眷。見第十一回。藝漸漸驕倨,把朝廷上面的王公大臣,統已看不上眼,凡秦府中的僚佐,與他相遇,他更冷嘲熱諷,窘辱多端。高祖恐他在京滋事,且因突厥犯邊,意欲借他威名,作為鎮壓,特命兼領天節軍將,出鎮涇州。及太宗即位,進藝開府儀同三司,藝因前時得罪秦府中人,心下很是不安,遂有意謀反,借著閱武為名,調集兵士,又偽稱奉密詔入朝,竟帶著大眾,直趨豳州。豳州刺史趙慈皓,出城迎謁,他領兵入城,便與慈皓商議,背叛朝廷,把豳州據為己有。慈皓佯為贊成,暗中卻著人飛奏,一面與統軍楊岌,密謀誅藝,太宗聞報,即命長孫無忌尉遲敬德兩人,統兵往討。王師方發,已為藝所聞,暗地調查,知是慈皓奏請發兵,因將他拘系獄中。時楊岌已召集州軍,出藝不意,攻入城中,藝倉皇拒戰,竟至敗績,遂棄了妻孥,只帶了親卒數百騎,投奔突厥,行至寧州,騎卒次第潰散,單剩了數十人,料知藝不能再振,樂得將藝刺死,梟取首級,獻送京師。正是死得不值。藝妻孟氏,由楊岌飭兵拿下,並放出趙慈皓,嚴行鞫治。孟氏自言為女巫所誤,原來濟陰有李氏女,自言能通鬼神,善療人疾,輾轉流入京都,適值藝挈眷留京,孟氏素好迷信,召女巫入見,問明未來禍福。李氏女見了孟氏,遽倒身下拜,極言孟氏具大貴相,他日必為天下母。孟氏信以為真,又令女視藝,女覆信口亂言;謂妃貴即由王貴,現已紅光露面,指日當有異征,於是藝遂有叛志。孟氏更從旁慫恿,倉猝一舉,便即夷滅。看官!你想巫覡邪言,可信不可信呢?為迷信邪言者作一棒喝。無忌及敬德,馳至豳州,已是光天化日,浩蕩昇平。當下將藝眷屬,押還長安,一古腦兒梟首市曹,不留一人。俗小說中捏造羅成姓名,謂系藝子,殊屬可笑。還有幽州都督王君廓,因長史李玄道,嘗用法裁製,錯疑是朝廷授意,私下猜嫌。太宗亦聞他不守法度,召他入京。他啟行至渭南,驛吏稍稍不恭,竟將驛吏殺死,也向突厥奔去,中途為野人所殺,函首入都。太宗顧念前功,特令將遺屍收還,連首埋葬,且加恤妻孥,後經御史大臣溫彥博,奏稱君廓叛臣,不宜沿食封邑,乃廢為庶人。就便帶過王君廓,免得另起爐灶。這且按下不提。
且說太宗知人善任,從諫如流,凡中書門下,及三品以上,入閣議事,必令諫官隨著,有失輒諫,又命京官五品以上,更宿中書內省,每當延見,必問民疾苦,及政事得失,且嘗詔廷臣舉賢,各長官均有薦引,獨封德彝一無所舉。太宗問及情由,德彝答道:“臣非不盡心,但今日未有奇才,因此不敢妄舉。”太宗怫然道:“君子用人如器,各隨所長。自古人君致治,難道能借才異代么?患在自己不能訪求,奈何輕量當世?”德彝無言可答,懷慚而出。先是僕射蕭瑀,與德彝善,嘗薦為中書令,至太宗踐阼,瑀與德彝論事廷前,德彝未嘗創議。及瑀已議決,方吹毛索瘢,淡淡的指摘數語,或且待瑀趨退,然後極言駁斥,連太宗也墮入彀中,往往變更前議,不令瑀聞。是謂之奸險。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尉遲敬德等,以佐命首功,得列爵封邑,德彝對著數人,格外巴結,所以房杜諸賢,也親近德彝,疏忌蕭瑀。瑀積憤不平,上書彈劾德彝,反忤上旨。會瑀及陳叔達忿爭上前,皆坐不敬罪免官,德彝竟得為僕射,偏偏天不阼年,竟畀他生了一場大病,嗚呼畢命,侍御史唐臨,才摭拾德彝奸狀,說他嘗佐導隱太子,及海陵刺王,謀害陛下,因是太宗動怒,追削德彝官爵,改謚為繆,仍用瑀為左僕射。瑀與德彝,相去亦不能以寸。且嘗引魏徵入臥內,諮詢軍國重事,令他直陳無隱。想是防封德彝覆轍。征亦感懷知遇,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,太宗遷征為尚書右丞。或訐征與親戚有私,奉詔遣御史大夫溫彥博案驗,查無實據,彥博入白太宗道:“征不顧形跡,自避嫌疑,心雖無私,亦當預戒。”太宗乃令彥博諭征,征越宿入朝,面奏道:“臣聞君臣同體,應相與盡誠,若上下俱存形跡,恐國家興衰,尚未敢知,臣卻不敢奉詔。”太宗瞿然道:“卿言亦是。”征又再拜道:“臣幸得奉事陛下,願使臣為良臣,勿使臣為忠臣。”太宗道:“忠臣良臣,有甚么區別?”徵答道:“稷契皋陶,君臣同心,安享尊榮,便是良臣。龍逢比干,面折廷爭,身死國亡,便是忠臣。”太宗甚喜。賜絹五百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