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唐史演義》第十六回 獲渠魁掃平東突厥 統雄師深入吐谷渾

  第十六回 獲渠魁掃平東突厥 統雄師深入吐谷渾
卻說太宗接著捷音,即降敕一道,頒給李靖,令送蕭後及楊政道入都,靖當然遵旨,遣使送二人至長安。太宗坐著便殿,召二人入見。楊政道年尚幼稚,拜伏殿前,身子卻顫個不住,連話語都說不清楚。獨蕭後是見多識廣的人,毫不驚慌,從容走近案前,方屈膝下拜道:“臣妾蕭氏見駕,願陛下萬歲!”一見太宗,即自居妾媵,可謂不知廉恥。這兩語才說出口,幾似那嚦嚦鶯聲,宛轉可愛。太宗垂目下視,但見她髻鴉高擁,鬟鳳低垂,領如蝤蠐,腰似楊柳,還有一雙蓮鉤兒,從裙下微微露出,差不多隻二三寸,〔編者按:唐人天足,此處系虛構。〕不禁暗暗想道:“蕭後雖有美名,但至今也好有四十多歲了,為何尚這般裊娜,莫非假冒不成?”便柔聲啟問道:“你果是隋後蕭氏么?”蕭氏答聲稱是。太宗又道:“既是隋朝皇后,請即起來!”蕭後稱謝,才裊裊婷婷的立將起來,站在一邊。太宗再行端詳,徐娘半老,丰韻具存,眉不畫而翠,面不粉而白,唇不塗而朱,眼似秋水,鼻似瓊瑤,差不多是褒姒重生,夏姬再世。上文是蕭後跪著,故但敘其形聲,不及面目,此時已是立著,故獨敘面目,不及形聲。太宗又自忖道:“這真是天生麗姝,與我巢刺王妃楊氏,好似一對姊妹花哩。”褒姒夏姬天然比例,復添一個巢剌王妃,更是現成對偶。遂命賜宅京師,令左右引出蕭後及楊政道,就宅居住。太宗還宮後,心下尚想念蕭後,甫越二日,即召她入宮,問及隋室故事。蕭後一一應對,並述煬帝奢侈過度,所以致亡。太宗又問在突厥時情形,宇文化及據住六宮,蕭後亦曾被淫,何不問及?也經蕭後詳敘一番,且泣請道:“臣妾迭遭慘變,奔走流離,此後餘生,全仰恩賜,惟死後得給葬江都,得與故主同穴,臣妾尤銜感不盡了。”老淫婦何不早死?太宗見她楚楚可憐,益加憫惜,遂對她好語溫存。蕭後本是個尤物,不曉得甚么節烈,但教有人愛她,無不樂從。況太宗正在盛年,生得恣表絕倫,不比那故主煬帝,昏頭磕腦,毫無威儀,此時既已入宮,樂得攀龍附鳳,再享幾年歡樂,於是拿出生平伎倆,淺挑微逗,眉去眼來,那太宗漁色性成,連弟婦且充作妃妾,何論一個亡國故後,彼此情意相同,自然如漆投膠,熔作一片,趁著閒暇的時候,便同去上陽台夢了,這且慢表。
且說突厥主頡利可汗,被李靖襲破營帳,奔往磧石,正思營壘自固,不料唐并州都督李世勣,又自雲中殺來,頡利忙遣兵防禦白道,偏又為世勣所破,料知磧石亦不能守,復竄入鐵山,一面令執失思力,赴唐都謝罪,情願舉國內附。太宗乃遣鴻臚卿唐儉,將軍安修仁,同往撫慰,又詔令李靖率兵往迎。靖既接詔,語副將張公謹道:“頡利雖敗,部眾尚盛,若走度磧北,後且難圖。為今日計,宜乘詔使到虜,發兵掩擊,虜以為有詔往撫,必不相防,我軍一至,不及趨避,必為我所擒了。”公謹道:“詔書許降,行人已往,若我發兵襲擊,雖可必勝,但行人得毋被害么?”靖復道:“機不可失,韓信破齊,就用此策,唐儉等何足惜呢?”顧己不顧人,未免太忍。遂勒兵夜發。適值世勣亦率軍來會,兩下敘談,意見從同,於是靖為先驅,世勣為後應,沿途遇著突厥邏卒,一律擒獲,令作嚮導。頡利可汗,方接著詔使,聞已許降,心下甚慰,正在設宴款待,忽有親卒入報導:“唐兵已到,去此不過十里了。”頡利大驚,瞠目視唐使道:“這……這是何故?大唐天子,既許我歸附,復出兵到此襲擊,難道也這般無信么?”唐儉等忙起座道:“可汗不必驚疑,我兩人從都中來此,未曾到過李總管軍前,想是李總管尚未接洽,所以率軍前來,若由我兩人出去攔阻,定可令他回軍,願可汗勿慮!”說畢,即攜手出帳,跨馬加鞭,竟自馳去。虧得有此一著,才保生還。頡利聽唐儉言,也信為實情,待儉等去後,尚以為不必設防,眼巴巴的望他退軍。哪知帳外警報,絡繹馳至,有說是唐軍只相距七里,有說唐軍只相距五里,於是出營遙望,果然唐軍浩浩蕩蕩,疾馳而來,自知不及整兵,慌忙跨上千里馬,輕身逃去,部眾相繼四竄。唐軍闖入大營,如入無人之境,東斫西砍,殺死多人,復踹入帳後,見有一個盛裝婦人,及一個少年男子,抖做一團,也不去問明誰氏,一抓便走。還有帳內外許多番男番女,未及奔逃,都由唐軍用索捆縛,一串一串的扯牽了去。霎時間番營蕩平,由李靖李世勣擇地安營,檢點俘虜,不下數萬。惟查得盛裝婦人,乃是頡利的可敦,便是四次嫁人的義成公主。靖責她無恥,推出斬首。殺得好。再鞫問少年男子,系是頡利子疊羅支,便令囚入檻車,解送京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