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文選》文選卷第四十九

文選考異
注“弘等言皆以大材”:茶陵本無 “言”字,是也。袁本亦衍。案:漢書注無。
注“青姊子入宮幸”:案:“子 ”下當有“夫”字。袁本亦脫。茶陵本並脫“子”字。

斯亦曩時板築飯牛之明已:何雲 “明”漢書作“朋”。陳雲“明”,“朋”誤,是也。各本皆誤。

注“至此皆天下名士”:袁本“ 此”作“他”,是也。茶陵本亦誤。

晉紀論晉武帝革命
 乾令升何法盛晉書曰:乾寶,字令升,新蔡人。始以尚書郎領國史,遷散騎常侍,卒。撰晉紀,起宣帝迄愍,五十三年,評論切中,鹹稱善之。
史臣曰:帝王之興,必俟天命,尚書曰:俟天休命。苟有代謝,非人事也。淮南子曰:二者代謝舛馳。高誘曰:代,更也。謝,次也。文質異時,興建不同,春秋元命苞曰:王者一質一文,據天地之道也。天質而地文。又曰:正朔三而改,文質再而復。故古之有天下者,柏皇栗陸以前,為而不有,應而不求,執大象也。莊子曰:獨不知至德之時乎?昔者柏皇氏、栗陸氏,若此之時則至治也。淮南子曰:天地大矣,成而弗有。老子曰:執大象,天下往。鴻黃世及,以一民也。父子相承,以一民之心也。左氏傳,史克曰:昔帝鴻氏有不材子。杜預曰:帝鴻,黃帝也。禮記曰:大人世及以為禮。堯舜內禪,體文德也。漢魏外禪,順大名也。謝靈運晉書禪位表曰:夫唐、虞內禪,無兵戈之事,故曰文德。漢、晉外禪,有翦伐之事,故曰順名。以名而言,安得不僭稱以為禪代邪?靈運之言,似出於此,文既詳悉,故具引之。湯武革命,應天人也。周易曰:湯武革命,順乎天而應乎人。高光爭伐,定功業也。漢高祖及光武也。仲長子昌言曰:高、光二祖之神武,遇際會而不能得。管子曰:禹平治天下,及桀而亂之,湯放桀以定禹功也。湯平治天下,及紂而亂之,武王伐紂,以定湯功也。各因其運而天下隨時,隨時之義大矣哉!周易曰:隨,元亨。隨時之義大矣哉!古者敬其事則命以始,今帝王受命而用其終,尚書曰:月正元日,舜格於文祖。孔安國曰:將即政,故至文祖廟告也。魏志曰:陳留王鹹熙二年十二月,禪位於晉嗣王。左氏傳曰:晉侯使太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,狐突嘆曰:時,事之徵也。故敬其事則命以始,今命以時卒,閟其事也。豈人事乎?其天意乎?

晉紀總論
 乾令升
史臣曰: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碩量,應運而仕, 范曄後漢書曰:陶謙奏記於朱俊曰:將軍既文且武,應運而出。值魏太祖創基之初,籌畫軍國,嘉謀屢中,乾寶晉紀曰:魏武帝為丞相,命高祖為文學掾,每與謀,策畫多善。遂服輿軫,驅馳三世。乾寶晉紀曰:魏文帝即王位,為丞相長史,明帝即位,遷驃騎大將軍。性深阻有如城府,而能寬綽以容納,行任數以御物,而知人善采拔。管子曰:聖君任法不任智,任數不任說。尚書,禹曰:知人則哲,能官人。故賢愚鹹懷,小大畢力,尚書,穆王曰:小大之臣,鹹懷忠良。東觀漢記,太史官曰:明主勞神,忠臣畢力。爾乃取鄧艾於農隙,引州泰於行役,委以文武,各善其事。魏志曰:鄧艾,字士林,義陽人也。典農綱紀,上計吏,因使見太尉司馬宣王。宣王奇之,辟以為掾,遷尚書郎。郭頒世語曰:初,荊州刺史裴潛,以州泰為從事,司馬宣王鎮宛,潛數遣詣宣王,由此為宣王所知,歷兗、豫州刺史。故能西禽孟達,東舉公孫淵,乾寶晉紀曰:新城太守孟達反,高祖親征之,屠其城,斬達。魏志曰:公孫淵為遼東太守,景初元年征淵,遂發兵逆於遼隧,自立為燕王。三年,遣司馬宣王征淵,斬淵,傳首洛陽。內夷曹爽,外襲王陵,乾寶晉紀曰:高祖與曹爽俱受遺輔政。爽橫恣日甚,高祖乃奏事永寧宮,廢爽兄弟,以侯歸第。有司奏黃門張當辭道爽反狀,遂夷三族。又曰:高祖東襲太尉王陵於壽春。初,陵以魏主非明帝親生,且不明也,謀更立楚王彪。陵聞軍至,面縛請降。高祖解縛,反服見之,送之京都,飲藥而死。神略獨斷,征伐四克。楊雄連珠曰:兼聽獨斷,聖王之法也。法言曰:湯、武桓桓,征伐四克。維御群後,大權在己。春秋孔演圖曰:天子執圖,諸侯得之,大權成。屢拒諸葛亮節制之兵,而東支吳人輔車之勢。漢書曰:齊桓、晉文之兵,可謂入其域而有節制矣。左氏傳,宮之奇曰:諺所謂輔車相依,唇亡齒寒。世宗承基,太祖繼業,乾寶晉紀曰:世宗景皇,高祖崩,以撫軍大將軍輔政。又曰:太祖,文皇帝母弟也。世宗崩,進位大將軍,錄尚書事,輔政。軍旅屢動,邊鄙無虧,於是百姓與能,大象始構矣。周易曰:人謀鬼謀,百姓與能。大象,已見上文。玄豐亂內,欽誕寇外,乾寶晉紀曰:中書令李豐推太常夏侯玄謀廢大將軍。世宗聞之,乃遣王羨迎豐至,世宗責之。豐知禍及,遂肆惡言,勇士築殺之,皆夷三族。又曰:楊州刺史文欽,自曹爽死後,陰懷異志,乃矯太后令,罪狀世宗。世宗自帥中軍討之。欽敗,得入吳。又曰:鎮東大將軍諸葛誕貳於我,太祖親率六軍東征,拔之,斬誕首,夷三族也。潛謀雖密,而在幾必兆。淮浦再擾,而許洛不震,鹹黜異圖,用融前烈。左氏傳曰:鹹黜不端。尚書,王曰:公劉克篤前烈。然後推轂鍾鄧,長驅庸蜀, 乾寶晉紀曰:景元四年,大舉伐蜀。太祖部分諸軍,指授方略,使征西將軍鄧艾自狄道攻姜維於沓中,使鎮西將軍鍾會自駱谷襲漢中。漢書,馮唐曰:上古王者遣將也,跪而推轂曰:閫以內寡人制之,閫以外將軍制之。戰國策曰:樂毅輕卒銳兵,長驅至齊。尚書曰:及庸、蜀人。三關電掃,劉禪入臣,吳志,賀邵曰:劉氏據三關之險,守重山之固。張瑩漢南記曰:蜀有陽平、江關、白水關,此為三關。乾寶晉紀曰:鄧艾進軍城北,蜀主劉禪面縛輿櫬,詣壘門。范曄後漢書,閻忠說車騎將軍皇甫嵩曰:旬月之間,神兵電掃。天符人事,於是信矣。東觀漢記,耿純說上曰:天時人事,已可知矣。始當非常之禮,終受備物之錫,乾寶晉紀曰:天子命太祖為晉公,九錫之禮,又進公爵為王。左氏傳,子魚曰:備物典策。名器崇於周公,權制嚴於伊尹。至於世祖,遂享皇極。世祖,武帝也。尚書考靈耀曰:建用皇極。宋均曰:建,立也。皇極,大中也。正位居體,重言慎法,周易曰:君子正位居體也。法言曰:重言重行,言重則有法,行重則有德。仁以厚下,儉以足用;周易曰:山附於地,剝,上以厚下安宅。毛詩序曰:儉以足用,寬以愛民。和而不弛,寬而能斷。論語曰:君子和而不同。韋昭國語注曰:弛,廢也。尚書曰:寬而栗。斷,猶決也。故民詠惟新。四海悅勸矣。毛詩曰:周雖舊邦,其命惟新。周易曰:說以先民,民忘其勞;說以犯難,民忘其死。說之大,民勸矣哉!聿修祖宗之志,思輯戰國之苦, 毛詩曰:無念爾祖,聿修厥德。腹心不同,公卿異議,而獨納羊祜之策,以從善為眾。乾寶晉紀曰:征南大將軍羊祜來朝,上疏云:以國家之盛強,臨吳之危弊,軍不逾時,克可必也。上納之而未宣。左氏傳,欒武子曰:善鈞從眾。夫善,眾之主也。從之,不亦可乎?故至於鹹寧之末,遂排群議而杖王杜之決,乾寶晉紀曰:鹹寧五年,龍驤將軍王浚上疏曰:吳王荒淫,且觀時運宜征伐。上將許之,賈充、荀勖等陳諫,以為不可。張華固勸之,杜預亦上疏。上先納羊祜之謀,重以浚、預之決,乃發詔諸方大舉。泛舟三峽,介馬桂陽,左氏傳,晉飢,秦輸之粟,命之曰泛舟之役。劉淵林蜀都賦注曰:三峽,巴東永安縣有高山相對,民謂之峽。左氏傳曰:晉郤克與齊侯戰於鞍,齊侯不俟介馬而馳之。漢書曰:有桂陽郡,高帝置之。役不二時,江湘來同。乾寶晉紀曰:鹹寧五年十一月,命安東將軍王渾、龍驤將軍王浚帥巴、蜀之卒,浮江而下。太康元年四月,王浚鼓譟入於石頭,吳主孫皓面縛輿櫬降於浚。毛詩曰:淮夷來同也。夷吳蜀之壘垣,通二方之險塞,掩唐虞之舊域,班正朔於八荒。漢書曰:賈捐之曰:堯、舜之盛也,地方不過數千里。論語比考讖曰:正朔所加,莫不歸義。甘泉賦曰:八荒協兮萬國諧。太康之中,天下書同文,車同軌。禮記,子曰:今天下書同文,車同軌。牛馬被野,餘糧棲畝,行旅草舍,外閭不閉。東觀漢記曰:建武十七年,商賈重寶,腳踏車露宿,牛馬放牧,道無拾遺。淮南子曰:昔容成之時,置餘糧於畝首。蔡邕胡廣碑曰:餘糧棲乎畎畝。毛詩曰:召伯所茇。毛萇曰:茇,草舍也。禮記曰:外戶不閉,謂之大同。民相遇者如親,其匱乏者,取資於道路,禮記,孔子曰:昔者大道之行也,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。故於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。莊子,孔子曰:當堯、舜而天下無窮人,非知得也;當桀、紂而天下無通人,非知失也。雖太平未洽,亦足以明吏奉其法,民樂其生,百代之一時矣。東觀漢記,詔曰:吏安其職,民樂其業。孝經援神契曰:天下歸往,人人樂生。論語曰:百世可知。言喻遠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