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新唐書》卷一百二十九 列傳第五十四



入為大理卿。武強令裴景仙丐贓五千匹,亡命,帝怒,詔殺之。朝隱曰:"景仙,其先寂有國功,載初時,家為酷吏所破,誅夷略盡,而景仙獨存,且承嫡,於法當請。又丐乞贓無死比,藉當死坐,猶將宥之,使私廟之祀無餒魂可也。"帝不許,固請曰:"生殺之柄,人主專之;條別輕重,有司當守。且贓惟枉法抵死,今丐贓即斬,後有枉法,亦又何加?且近發德音,杖者聽減,流者給程,豈一景仙獨過常法?"有詔決杖百,流嶺南。

朝隱更授岐州刺史,母喪解。召為揚州大都督府長史,固辭,見聽。時年已衰,而篤於孝,自致毀瘠,士人以為難。明年,詔書敦遣揚州就職。還為大理卿,封金城伯,代崔隱甫為御史大夫。天下以其有素望,每大夫缺,冀朝隱得之。及居職,不爭引大體,惟先細務,由是名少衰。進太常卿,出為嶺南採訪處置使,兼判廣州。卒於官,贈吏部尚書,官給車槥北還,謚曰貞。

王丘,字仲山,同晈從子也。父同晊,終太子左庶子。丘十一擢童子科,它童皆專經,而獨屬文,由是知名。及冠,舉制科中第,授奉禮郎。氣象清古,行修絜,於詞賦尤高。族人方慶及魏元忠更薦之,自偃師主簿擢監察御史。

開元初,遷考功員外郎。考功異時多請託,進者濫冒,歲數百人。丘務核實材,登科才滿百,議者謂自武后至是數十年,採錄精明無丘比。其後席豫、嚴挺之亦有稱,然出丘下。遷紫微舍人、吏部侍郎,典選,復號平允。其獎用如山陰尉孫逖、桃林尉張鏡微、湖城尉張晉明、進士王泠然,皆一時茂秀。久之,為黃門侍郎。

會山東旱飢,議以中朝臣為刺史,制詔:"皋陶稱:'在知人,在安民。'皆念存邦本,朝乾夕惕,無忘一日。今長吏或未稱,蒼生謂何?深思循良,以革頹敝,宜重刺史之選,自朝廷始。"乃以丘與中書付郎崔沔等並為山東刺史。而丘守懷州,尤清嚴,為下畏慕。入知吏部選,改尚書左丞,以父喪解。服除,為右散騎常侍,仍知制誥。裴光庭卒,蕭嵩與丘善,將引與當國,丘固辭,盛推韓休行能。及休秉政,薦為御史大夫。丘訥於言,所白奏帝多不喜,改太子賓客,襲父封。以疾徙禮部尚書,致仕。

丘更履華劇,而所守清約,未嘗通饋遺,室宅童騎敝陋,既老,藥餌不自給。帝嘆之,以謂有古人節,下制給全祿以旌絜吏。天寶二年卒,贈荊州大都督,謚曰文。

嚴挺之,名浚,以字行,華州華陰人。少好學,姿質軒秀。舉進士,並擢制科,調義興尉,號材吏。姚崇為州刺史,異之。崇執政,引為右拾遺。

睿宗好音律,每聽忘倦。先天二年正月望夜,胡人婆陀請然百千燈,因弛門禁,又追賜元年酺,帝御延喜、安福門縱觀,晝夜不息,閱月未止。挺之上疏諫,以為:"酺者因人所利,合醵為歡也,不使靡敝。今暴衣冠,羅伎樂,雜鄭、衛之音,縱倡優之玩,不深戒慎,使有司跛倚,下人罷劇,府縣裡閻課賦苛嚴,呼嗟道路,貿壞家產,營百戲,擾方春之業,欲同其樂而反遺之患。"乃陳"五不可",誠意忠到,帝納焉。

侍御史任正名恃風憲,至廷中責詈衣冠,挺之讓其不敬,反為所劾,貶萬州員外參軍事。開元中,為考功員外郎,累進給事中,典貢舉,時號平允。會杜暹、李元紘為相,不相中。暹善挺之,而元紘善宋遙,用為中書舍人。遙校吏部判,取捨與挺之異,言於元紘,元紘屢詰譙,挺之厲言曰:"公位相國,而愛憎反任小人乎?"元紘曰:"小人為誰?"曰:"宋遙也。"由是出為登州刺史,改太原少尹。

初,殿中監王毛仲持節抵太原朔方籍兵馬,後累年,仍移太原取兵仗,挺之不肯應,且以毛仲寵幸,久恐有變,密啟於帝。俄改濮、汴二州刺史,所治皆嚴威,吏至重足脅息。會毛仲敗死,帝以挺之言忠,召為刑部侍郎,遷太府卿。

宰相張九齡雅知之,用為尚書左丞,知吏部選。李林甫與九齡同輔政,以九齡方得君,諂事之,內實不善也。戶部侍郎蕭炅,林甫所引,不知書,嘗與挺之言,稱蒸嘗伏臘,乃為"伏獵"。挺之白九齡:"省中而有伏獵侍郎乎!"乃出炅岐州刺史,林甫恨之。九齡欲引以輔政,使往謁林甫,挺之負正,陋其為人,凡三年,非公事不造也,林甫益怨。會挺之有所諉於蔚州刺史王元琰,林甫使人暴其語禁中,下除洛州刺史,徙絳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