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八十一 起旃蒙大淵獻正月,盡七月,凡七月



甲辰,以黃萬石為江西制置使。

元立后土祠於臨汾,立伏羲、女媧、舜、湯、河瀆等廟於河中、解州、洪洞、趙城。

元主將用兵日本,問王磐以便宜,磬言:“今方伐宋,當用吾全力,庶可一舉取之。若復分力東夷,恐曠日持久,功卒難成。俟宋滅,徐圖之,未晚也。”庚戌,遣禮部侍郎杜世忠、兵部郎中何文著齎書使日本。

元兵攻池州,知州王起宗遁去。通判昌化趙卯發攝州事,繕壁聚糧,為固守計。元游騎至李陽河,都統張林屢諷之降,卯發忿氣填膺,瞠目視林,林不敢復言。已而林率兵巡江,陰遣人納款,而陽助卯發為守,守兵皆歸於林。卯發知事不濟,乃置酒會親友與訣,謂妻雍氏曰:“城將破,吾守臣,不當去,汝先出走。”雍曰:“君為忠臣,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!”卯發笑曰:“此非婦人女子所能也。”雍曰:“吾請先君死。”卯發笑止之。明日,乃散其家資與弟侄,僕婢悉遣之。元兵薄城,卯發晨起,書几上曰:“國不可背,城不可降。夫婦同死,節義成雙。”遂與雍氏同縊死於從容堂。林開門降。巴延入城,問太守何在,左右以死對,深嘆息之,命具棺衾合葬於池上,祭其墓而去。事聞,贈華文閣待制,諡文節,雍氏順義夫人。

元太宗長孫曰哈都,居北方,自定宗以來,日尋干戈。至是詔封諾摩罕為北平王,率諸王兵鎮守,而安圖總省院之政。

元平章軍國重事史天澤,至真定病篤,附奏曰:“臣死不足惜,但願天兵渡江,慎勿殺掠。”語不及它,遂卒。元主聞訃震悼,謚忠武,追封鎮陽王。

天澤平居未嘗自矜其能,及臨大事,毅然以天下自任。年四十,始折節讀書,立論多出人意表。拜相之日,門庭悄然。或勸以權自張,天澤舉唐韋澳告周墀之語曰:“願相公無權。爵祿刑賞,天子之柄,何以權為?”言者慚服。出入將相五十年,上不疑而下無怨,人以比郭子儀、曹彬。

賈似道以精稅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,軍於池州之下流丁家洲,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橫亘江中,似道自將後軍軍魯港。貴失利於鄂,恐督府成功,無所逃罪,又恐虎臣新進出己上,殊無鬥志。會巴延令軍中作大栰數十,採薪芻置其上,陽言欲焚舟,諸軍但晝夜嚴備而已。巴延分步騎夾岸而進,麾戰艦合勢沖虎臣軍。

時阿珠與虎臣對陣,巴延命舉巨炮擊虎臣軍。阿珠以划船數千艘乘內直進,呼聲動天地。虎臣先鋒將姜才方接戰,虎臣遽過其妾所乘舟,眾見之,讙曰:“步帥遁矣!”軍遂亂。夏貴不戰而走,以扁舟掠似道船,呼曰:“彼眾我寡,勢不支矣!”似道聞之,錯愕失措,遽鳴鉦收軍,舳艫簸蕩,乍分乍合。阿珠與鎮撫何瑋、李庭等,以小旗麾將校,左右掎之,殺溺死者不可勝計,軍資器械盡為元所獲。

似道夜駐珠金沙,召貴計事。頃之,虎臣至,撫膺哭曰:“吾兵無一人用命者。”貴微笑曰:“吾嘗血戰當之矣。”似道曰:“計將安出?”貴曰:“諸軍俱膽落,吾何以戰!師相惟有入揚州招潰兵,迎駕海上,吾當以死守淮西耳。”遂解舟去。似道乃與虎臣單舸奔還揚州。明日,潰兵蔽江而下,似道使人登岸,揚旗招之,皆莫應,至有為惡語嫚罵者。

壬戌,元軍攻饒州,知州唐震發州民城守。時元遣使來取降款,通判萬道同陰使於所部斂白金、牛、酒,備陣禮,微諷震降,震叱之曰:“我忍偷生負國耶!”城中少年感震言,殺元使者。已而元軍登陴,眾皆散。震入坐府中,元軍執牘使署降,震擲筆於地,不屈,遂死之。郴州守趙崇榞寓居城中,亦死之。道同以城降。震始以忤賈似道罷官,家居,久之,起知饒州,至是死節。贈華文閣待制,謚忠介。

初,特進、奉祠江萬里,聞襄、攀城破,鑿池芝山後圃,扁其亭曰止水,人莫喻其意。及聞警,執門人陳偉器手曰:“大勢不可支,余雖不在位,當與國為存亡。”至是元軍執其弟知南劍州萬頃,索金銀不得,支解之,萬里赴止水死,左右及子鎬相繼投池中,積屍如疊。翼日,萬里屍獨浮出,從者斂葬之。尋贈太傅、益國公,諡文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