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七十五 起柔兆執徐八月,盡屠維協洽十二月,凡三年有奇



六月,呂文德乘風順,攻涪州浮梁,力戰,得入重慶,即率艨艟千餘溯嘉陵江而上。蒙古史天澤分軍為兩翼,順流縱擊,文德敗績,天澤追至重慶而還。

辛巳,以朱熠參知政事,饒虎臣同知樞密院事。

合州受圍,自二月至於是月,王堅固守力戰,蒙古主屢督諸軍攻之,不克。前鋒將汪德臣,選兵夜登外城,堅率兵逆戰。遲明,德臣單騎大呼曰:“王堅,我來活汝一城軍民,宜早降。”語未既,幾為飛石所中,因得疾卒。會天大雨,攻城梯折,後軍不克進而止。

蒙古皇弟呼必賚次相州,召隱士杜瑛問南征之策。瑛從容對曰:“漢、唐以還,人君所恃以為國者,法與兵、食三事而已。國無法不立,人無食不生,亂無兵不守。今宋皆蔑之,殆將亡矣,興之在聖朝。若控襄、樊之師,委戈下流以搗其背,大業可定矣。”皇弟悅曰:“儒者中有此人乎!”命從行,以疾辭。瑛,時升之子也。

秋,七月,癸亥,蒙古主殂於釣魚山,壽五十二。後追謚桓肅皇帝,廟號憲宗。史天澤與群臣奉喪北還,於是合州圍解。

憲宗沈斷寡言,不樂宴飲,不好侈靡,雖后妃亦不許之過制。初,定宗朝,群臣擅權,政出多門,帝即位,凡有詔旨,必親起草,更易數四,然後行之。御群臣甚嚴,嘗曰:“爾輩每得朕獎諭之言,即志氣驕逸。志氣驕逸,而災禍有不隨至者乎?樂爾其戒之!”性喜畋獵,自謂遵祖宗之法,不蹈襲它國所為。然酷信巫覡、卜筮之術,凡行事必謹叩之,殆無虛日。

參知政事、致仕蔡抗薨,諡文肅。

八月,蒙古皇弟呼必賚,遣楊惟中、郝經宣撫京湖、江淮,將歸德軍先至江上。經言於皇弟曰:“經聞圖天下之事於未然則易,救天下之事於已然則難,已然之中復有未然者,使往者不失而來者得遂,是尤難也。國家奮起朔漠,滅金源,並西夏,蹂荊襄,克成都,平大理,躪躒諸夷,奄征四海,垂五十年,遺黎殘姓,游氣驚魂,虔劉黁刂盪,殆欲殲盡,自古用兵,未有若是之久且多也。且括兵率賦,朝下令,夕出師,闔境大舉,伐宋而圖混一,以志則銳,以力則強,而術則未盡也。苟於諸國既平之後,創法立制,敷布條綱,任將相,選賢能,平賦足用,屯農足食,內治既舉,外御亦備。今西師之出,久未即功,兵連禍結,底安於危。王宜遣人稟命行在,遣使諭宋,令降名進幣,割地納質,偃兵息民,以全吾力而圖後舉。稟命不從,然後傳檄,示以大信,使知殿下仁而不殺之意。一軍出襄、鄧,一軍出壽春,一軍出維揚,三道並進,東西連橫,殿下處一軍為之節制,使我兵力常有餘裕,如是,則未來之變或可弭,已然之失或可救也。”

丙戌,會兵渡淮,皇弟由大勝關,張柔由虎頭關,分道並進,南軍皆遁。壬辰,次黃陂,得沿江制置司榜,有云:“今夏,諜者聞北兵會議取黃陂民船系栰,由陽邏堡以渡,會於鄂州。”皇弟曰:“此事前所未有,願如其言。”時沿江制置副使袁玠征漁利,虐甚,蒙古兵至黃陂,漁人獻舟為鄉導。

九月,壬寅朔,親王穆格自合州遣使以憲宗凶問告皇弟,請北還以系人望。皇弟曰:“吾奉命南來,豈可無功遽還!”甲辰,登香爐山,俯瞰大江,南軍以大舟扼江,軍容甚盛。董文炳言於皇弟曰:“長江天險,宋所恃以為國,勢必死守,不奪其氣不可,臣請嘗之。”乙巳,文炳率死士數百人當其前,令其弟文用、文忠載艨艟鼓棹疾趨,叫呼畢奮,鋒既交,文炳麾眾趨岸搏戰,南軍大敗。明日,率諸軍渡江,軍士有擅入民家者,以軍法從事,凡所俘獲悉縱之,進圍鄂州,中外大震。

己未,嗣濮王善騰薨。

庚申,下詔責己,勉諭諸閫進兵。

以右諫議大夫戴慶炣簽書樞密院事。

丁卯,以邊事孔棘,命群臣奏告天地、宗廟、社稷、宮觀、岳瀆、諸陵。

蒙古兵至臨江,知軍事陳元桂力疾登城督戰。力不能敵,有欲抱而走者,元桂曰:“死不可去此!”左右俱遁。兵至,元桂瞠目叱罵,遂死之,懸其首於敵樓。事聞,贈寶章閣待制,官其二子,謚正節。蒙古兵入瑞州,知州陳昌世,治郡有善政,百姓擁之以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