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二十五 起閼逢執徐十一月,盡旃蒙大荒落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



遼主復遣王繼忠見利用,具言:“南北通和,實為美事,主上年少,願兄事南朝。又慮南朝或於緣邊開移河道,廣浚壕塹,別有舉動之意。”因附利用密奏,請立誓,並乞遣近上使臣持誓書至彼。

甲申,利用即與其右監門衛大將軍姚柬之持國書俱還,並獻御衣、食物,其郊勞館穀,並如韓杞之禮,命趙安仁接伴。

乙酉,柬之入對於行宮中,使受其書,書辭猶言:“曹利用所稱,未合王繼忠前議;然利用固有成約,悉具繼忠密奏中矣。”是日,帝御行宮之南樓,觀大河,宴從臣,召柬之與焉。

丙戌,柬之入辭,命西京左藏庫使李繼昌假左衛大將軍,持誓書與柬之俱往報聘,稱遼太后為叔母,金帛之數如利用所許,其他亦依繼忠所奏雲。柬之又言:“收眾北歸,恐為緣邊邀擊。”乃詔諸路部署及諸州軍,勿輒出兵馬以襲遼歸師。

丁亥,以曹利用為東上閤門使、忠州刺史,賜第京師。利用之再使也,面請歲賂金帛之數,帝曰:“必不得已,雖百萬亦可。”寇準召至幄次,語之曰:“雖有旨許百萬,若過三十萬,將斬汝!”利用果以三十萬成約而還。入見行宮,帝方進食,未即見,使內侍問所賂。利用曰:“此機事,當面奏。”復使問曰:“姑言其略。”利用終不肯言,而以三指加頰。內侍入曰:“三指加頰,豈非三百萬乎?”帝失聲曰:“太多!”既而曰:“姑了事,亦可耳。”帷宮淺迫,利用具聞其語。及對,帝亟問之,利用再三稱罪,曰:“臣許之銀絹過多。”帝曰:“幾何?”曰:“三十萬”。帝不覺喜甚,故利用被賞特厚。

戊子,帝作《迴鑾詩》,命近臣和。幸北寨勞軍,遣雷有終領所部兵還并州屯所。時王超等逗撓無功,唯有終赴援,威聲甚振,河北列城賴以張其軍。

己丑,遼詔諸軍解嚴。

壬辰,赦河北諸州死罪以下。民經遼師蹂踐者,給復二年。死者官吏,追錄子孫。

癸巳,大宴於行宮。

宰臣畢士安先以疾留京師,遺書寇準,言:“大計已定,惟君勉之!”是日,來朝。議者多言歲賂三十萬為過厚,士安曰:“不如此,則敵所顧不重,和事恐不能久也。”

雍王元份暴得疾,詔參知政事王旦權東京留守事,即日乘傳先還。旦馳至京,直入禁中,下令甚嚴,人無知者。及駕還,旦家子弟皆迎於郊,忽聞後有騶呵聲,回視,乃旦也,皆大驚。時兩河之民頗有陷敵者,旦上言,願出金帛數十萬贖其人;或有沮議者,遂止。

甲午,車駕發澶州。大寒,賜道傍貧民襦袴。

李繼昌至遼帳,館設之禮益厚,即遣其西上閤門使丁振奉誓書來上。

戊戌,車駕至自澶州。

帝初以懿德皇太后忌,欲撤鹵簿鼓吹,不舉樂。時龍圖閣待制杜鎬先還,備儀仗。遣騎馳問之,鎬曰:“武王載木主伐紂,前歌后舞。《春秋》不以家事辭王事,凱鏇用樂,於禮無嫌。”帝復詔輔臣共議,皆固以請,乃從之。

寇準在澶州,每夕與知制誥楊億痛飲,謳歌諧謔,喧譁達旦,帝使人覘知之,喜曰:“準如此,吾復何憂!”時人比之謝安。

既而曹利用與韓杞至行在議和,準畫策以進,且曰:“如此,則可保百年無事。不然,數十年後,敵且生心矣。”帝曰:“數十年後,當有捍禦之者。吾不忍生靈重困,姑聽其和可也。”準尚未許,有譖其幸兵以自取重者,準不得已許之。

初,準處分軍事,或違帝旨,及是,謝曰:“使臣盡用詔令,茲事豈得速成!”帝笑而勞焉。

辛丑,錄契丹誓書頒河北、河東諸州軍。

甲辰,改威虜軍曰廣信,靜戎曰安肅,破虜曰信安,平戎曰保定,寧邊曰永寧,定遠曰永靜,定羌曰保德,平虜城曰蕭寧。

邠州部署言李繼遷子德明孔目官何憲來歸,詔令乘傳赴闕。

乙巳,以天雄軍鈐轄孫全照知軍府事,召王欽若歸闕。

戊申,帝覽河北奏報,諸州多被蹂踐,通利軍傷殘尤甚,慘然形於顏色,乃下詔罪己。王旦、寇準等皆上疏待罪,慰勞之。

是月,遼班師,太后賜太丞相韓德昌姓耶律,徙王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