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七 起上章掩茂正月,盡六月,凡六月



時王綯與頤浩論頗同,乃累章乞免。於是范宗尹攝行相事,遂留會稽,無復進居上流之意矣。

是日,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及宗弼再戰於江中,敗績。

宗弼既為世忠所扼,欲自建康謀北歸,不得去。或獻謀於金人曰:“江水方漲,宜於蘆場地鑿大渠二十餘里,上接江口,舟出江背,在世忠之上流矣。”宗弼從之,傍治城西南隅鑿渠,一夜渠成,次日早出舟,出忠大驚。金人悉趨建康,世忠尾擊,敗之,金人終不得濟。

先是宗弼在鎮江,世忠以海舟扼於江中,乘風使篷,往來如飛,乃揭榜募人獻所以破海舟之策。有福州王某,僑居建康,教金人於舟中載土,以平板鋪之,穴船板以棹槳,俟風息則出江,有風則勿出,海舟無風,不可動也,以火箭射其箬篷,則不攻自破矣。一夜造火箭成。及是引舟出江。其疾如飛,天霽無風,海舟皆不能動。世忠舟師,本備水陸之戰,每舟有兵,有馬,有家屬,有輜重。金人以火箭射其箬篷,火烘日曝,人亂而呼,馬驚而嘶,被焚與墮江者,不可勝數。所焚之舟,蔽江而下,金人鼓棹,以輕舟追襲之,金鼓之聲,震動天地。統制官、右武大夫、成州團練使孫世詢,武功大夫、吉州防禦使嚴永吉,皆力戰死。世忠與餘軍至瓜步,棄舟而陸,鏇還鎮江聚兵,沿江避兵之人,往往取其糧食,亦有得軍儲銀帛者,宗弼弓得絕江遁去。後贈世詢五官,永吉四官,仍並為承宣使,錄其子。世詢,開封人也。

辛丑,詔:“諸路曾經殘破州軍發解舉人,以靖康元年就試終場人數為率,紐計取放。”

是月,金人侵江西者,自荊門北歸,留守司統制牛皋潛軍於寶豐之宋村,擊敗之。京西捉殺副使王俊,以皋為武功大夫、和州防禦使、充五軍都統制。

夏,五月,壬寅朔,詔孟夏饗景靈宮,令平江府、溫州守臣分詣;其後福州、潮州準此。

癸卯,金禁私度僧尼,及繼父、繼母之男女無相婚配。

甲辰,參知政事、權樞密院事范宗尹為通議大夫、守尚書右僕射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御營使。

時江北、荊湖諸路盜益起,大者至數萬人,據有州郡。朝廷力不能制,盜所不能至者,則以土豪、潰將或攝官守之,皆羈縻而已。宗尹以為此皆烏合之眾,急之則並死力以拒官軍,莫若析地以處之,盜有所歸,則可以漸制,乃言於帝曰:“昔太祖受命,收藩鎮之權,天下無事,百有五十年,可謂良法。然國家多難,四方帥守,事力單寡,束手而莫知所出,此法之弊也。今日救弊之道,當稍復藩鎮之法,亦不盡行之天下,且裂河南、河北數十州為之,少與之地而專付以權,擇人久任,以屏王室。”群臣多以為不可,宗尹曰:“今諸郡為盜據者以十數,則藩鎮之勢洸洸成矣。曷若朝廷為之,使恩有所歸。”帝決意行之,遂以為相。宗尹時年三十三。

己巳,起復承務郎張斛言:“淮南兩路見有歸正人守官或寄居者,慮人情猜忌,妄生事端,望量移入以南州軍,各令自言願往何州居止。”從之。時給事中兼直學士院汪藻亦言:“自東晉以來,中原失據,故江南、北僑立州郡,納其流亡之人。比金人南侵,多驅兩河之民列之行陳,號為簽軍,被其劫質以來,蓋非得已。今年建康,鎮江為將臣所招,遁歸者無臣萬人,此其情可見。莫若用六朝僑寓法,分浙西諸縣,皆以兩河州郡名之。假如金壇謂之南相州,許相州之人皆就金壇而居,其它類此,俟其南侵,徐以其職招之。彼既知所居各有定處,粗成井邑,父兄骨肉親戚故舊皆在,亦何為而不歸我哉!況浙西州縣,昨經殺戮之後,戶絕必多。如令有司籍定田產頃畝,以僑寓之人計口而給,俟稍安居,料其丁壯,教以戰陳,皆精兵也,必爭先用命,永無潰散。與夫從彼驅虜,反為我敵者,其利害豈止相萬哉!”

丁未,金左副元帥宗翰與諸帥分往山後避暑。

先是大同尹高慶裔自東平還雲中,言推戴劉豫之意。宗翰復令慶裔馳至東平,問豫可否,豫陽推張孝純。宗翰報曰:“戴爾者河南萬姓,推孝純者獨爾一人,難以一人之情而阻萬姓之願。爾當就位,我當以孝純輔爾。”其議遂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