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二十二 起屠維協洽六月,盡上章涒灘四月,凡十一月



己丑,追復左通直郎、直龍圖閣張所,特與一子官,仍賜其家銀、絹百匹、兩。

先是宣撫使岳飛言所忠義,帝命復舊官。飛又言:“好生惡死,人之常情,所以忠許國,義不顧身,雖斧鉞在前,凜然不易其色。乞與旌加褒異,使天下忠義之士皆知所勸。”故有是命。

辛酉,參知政事李光罷。

光與右僕射秦檜議事不合,於帝前紛爭,且言檜之短,殿中侍御史何鑄因劾光狂悖失禮。光引疾求去,帝命以資政殿學士出守,言者又擊之。後三日,以光提舉洞霄宮。

金豫國公昱卒。

是冬,金主諭其政省:“自今四時遊獵,春水秋山,冬夏刺缽,並循遼人故事。”

元帥府下令沿河置寨,防渡河南歸之人,及與人渡者皆死。

海寇張青乘海至遼東,稱南師,遂破蘇州;遼土大擾,中原之被掠在遼者,多起兵應之。青初無進取意,既而復去。

金主詔郡縣,不得從元帥府擅更籤軍,俟見御畫乃聽。

時太行義士王忠植已取石州等十一郡,聞於朝,帝嘉之,拜忠植武功大夫、華州觀察使、統制河州忠義軍馬。忠植,步佛山人也。

初,金人之割地也,以新河為界。朔方盛傳駕將北征,民間往往私結徒黨,市軍器,以備緩急,沿河尤甚。每遇陰晦,輒引領南望曰:“御營烈水光矣!”太行義士又攻懷州萬善鎮,破之。守臣烏陵阿思謀率軍民城守。思謀自金中內變,每夜被衣而坐,喟然嘆曰:“可惜!官人備歷捐險以取天下,而今為數小子壞之,我未知其死所矣!”官人,謂宗翰也。

知濬州韓常,嘗與防禦判官宮茵夜飲,論及江、淮、川、陝用兵等事,茵盛言金兵之強,南兵之弱。常曰:“君知其昔,未知其今。今之南軍,其勇銳乃昔之我軍;我軍,其怯懦乃昔之南軍。所幸者南方未知耳。”

女真萬戶呼沙呼北攻蒙古,糧盡而還,蒙古追襲之,至上京之西北,大敗其眾于海嶺。

金主以富勒瑪為招討使,提點夏國、達勒達兩國市場。達勒達者,在金國之西北,其近漢地謂之熟達勒達,食更粳稻;其遠者謂之生達勒達,止以射獵為生,性勇悍,然地不生鐵,矢鏃但以骨為之。遼人初置市場與之回易,而鐵禁甚嚴,至今始弛其禁。又,劉豫不用鐵錢,繇是河東、陝西鐵錢率自雲中貨於達勒達,蒙古得之,遂大作軍器焉。

紹興十年金天眷三年

春,正月,辛巳,右僕射秦檜言:“前日外間有匿名書非毀朝廷,當繳進。”帝曰:“已見之,無足恤。”

先是金人遣奉使官、宣州觀察使、知閤門事藍公佐南歸,議歲貢、表誓、正朔、冊命等事,且索河東、北士民之在南者。是日,右正言陳淵入對,言:“自公佐之歸,聞金人盡誅往日主議之人,且悔前約,以此重有要索。臣謂和戰二策,不可偏執。”帝語淵曰:“今日之和,不惟不可偏執,自當以戰為主。”

既而吏部員外郎許忻出為荊湖南路轉運判官,將行,亦上疏言:“臣竊見金人為本朝患,十六年於茲矣。昨張通古輩來議和好,陛下以梓宮、母后、淵聖之故,俯從其欲,復命王倫等報聘。今王倫既已拘留,且重有邀索,外議藉藉,謂敵情反覆如此,鹹以為憂。望陛下采中外之公言,定國家之大計,深察敵人變詐之狀,亟安天下憂慮之心。繼自今時,嚴為守備,激將士捐軀效死之氣,雪陛下不共戴天之仇。”

金以都元帥宗弼領行台尚書省事,命諸州郡軍旅之事決于帥府,民訟錢穀,行台尚書省治之,宗弼兼綜其事。金主命宗室子亮赴宗弼軍行任使,旅以為行軍萬戶。亮,宗乾第二子也,時年十八。

乙酉,以集英殿修撰、京畿都轉運使莫將試工部侍郎,充護梓宮、奉迎兩宮使;濟州防禦使、知閣門事韓恕為宣州觀察使,副之。

初,兗人張匯,從其父行正守官保州,留敵不能歸,至是聞元帥府主管漢兒文字蔡松年言敵有渝盟意,遂與燕人王暉、開封劉炎謀,夜自新鄉渡河赴行在,上疏言敵情利害。大略以為:“敵主懦將驕,兵寡而怯,又且離心,民怨而困,鹹有異意。鄰國延頸以窺隙,臣下側目以觀變,寇盜外起,親戚內亂,加之昔之名王、良將,加尼瑪哈、達蘭之徒,非被誅則病死。故子胥戮則吳滅,孔明沒則蜀亡,爭戰之際,古今不易之理。今金人內有羽毛零落之憂,外失劉豫藩籬之援,譬之有人自截其手足而復剖其心腹,欲求生也,不亦難乎?此乃皇天悔禍,眷我聖宋,復假其手以自相誅戮,特以良時付之陛下,周宣、漢光中興之業也。曩者敵未當殄滅之時,臣雖早歸朝廷,亦無補於聖德,故臣隱身敵中,甘處貧賤十五年者,伺今日之隙也。又況當時河北人心未安,河南廢齊之後,人心亦且搖動。王師先渡河,則弊歸河北而不在中原;設若烏珠先侵河南,則弊歸中原而不在河北。但得先渡河者,則得天下之勢,誠當日勝負之機,在於渡河之先後耳。而烏珠已有南侵之意,臣恐朝廷或失此時,反被敵乘而先之。”疏奏,匯等授初品文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