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九十六 起柔兆敦牂正月,盡六月,凡六月



是日,金人移壁開遠門。

以吏部尚書唐恪同知樞密院事。

乙亥,李綱方入對,外報敵攻通天、景陽門一帶甚急。帝命綱督將士捍禦,綱請禁衛班直善射者千人以從。敵方渡壕,以雲梯攻城,班直乘城射之,皆應弦而倒,將士無不賈勇,近者以手炮、檑木擊之,遠者以神臂弓射之,又遠者以床子弩坐炮及之。而金人有乘筏渡壕而溺者,有登梯而墜者,有中矢石而踣者,紛紛甚眾。又募壯士數百人縋城而下,燒雲梯數十座,斬獲酋首數十級。敵又攻陳橋、封丘、衛州等門,矢集城上如蝟毛,綱登城督戰,帝遣中使勞問,手札褒諭,給內庫酒、銀碗、采絹等以頒將士,人皆歡呼。自卯至未、申間,殺獲凡數千,乃退。武泰軍節度使何灌死之。

金游騎四出,抄掠畿縣,唯東明、太康、壅丘、扶溝、鄢陵僅存。金人恥小邑不破,再益騎三千,急攻東明,京東將董有鄰率眾拒之,斬首十餘級。

鄭望之等在金營,宗望約見之,引李鄴、沈琯於其坐後,需金五百萬兩,銀五千萬兩,牛馬萬匹,表緞百萬匹,割太原、中山、河間三鎮地,並宰相、親王為質。出玉帶、玉篦刀、名馬各一,遣蕭三寶努、耶律忠、王汭來獻,夜,到驛。梲、望之入對福寧殿,具奏所言,帝令與大臣言之。

是日,燕山都監武漢英、知信德府楊信功及李鄴、沈琯等並歸自敵營。

丙子,避正殿,減常膳。

詔括借私家金銀,有敢隱庇轉藏者,並行軍法;倡優則籍其財。得金二十萬兩,銀四百萬兩,而民間已空。

中書省言:“中山、太原、河間府並屬縣及以北州軍,已於誓書議定交割,如有不肯聽從之處,即將所毗州府令歸金國。”從之,命降詔三鎮。

時肅王樞及康王構居京師,帝退朝,康王入,毅然請行,曰:“敵必欲親王出質,臣為宗社大計,豈應辭避!”即以為軍前計議使,張邦昌、高世則副之。詔稱金國加大字,命引康王詣殿閣,見宰執。李梲曰:“大金恐南朝失信,故欲親王送至河耳。”王正色曰;“國家有急,死亦何避!”聞者悚然。

丁丑,宰執進呈金人所須之目,李綱力爭,謂:“犒師金幣,其數太多,雖竭天下之財且不足,況都城乎?太原、河間、中山,國家禁止,號為三鎮,其實十餘郡地塘濼險阻皆在焉,割之何以立國!又保塞,翼祖、順祖、僖祖陵寢所在,子孫奈何與人!至於遣使,宰相當往,親王不當往。今日之計,莫若擇使姑與之議所以可不可者,金幣之數,令有司會計。少遲數日,大兵四集,彼以孤軍深入重地,勢不能久留,必求速歸,然後與之盟,則不敢輕中國,而和可久也。”宰執議不合,綱因求去,帝慰諭曰:“卿第出治兵,益固城守,此事當徐議之。”綱復曰:“金人所須,宰執欲一切許之,不過欲脫一時之禍,它日付之何人?陛下願更審處,恐後悔無及。”帝不聽,即以誓書授李鄴往。綱尚留三鎮詔書不遣,冀少遲延,以俟勤王兵集,徐為後圖也。

庚辰,張邦昌從康王詣金營,自午至夜分始達。

時勤王之師踵至,日或數萬人,四壁各置統制官糾集,給芻糧,授器甲,立營寨,團隊伍,皆行營司主之。

辛巳,道君幸鎮江。

以兵部尚書路允迪僉書樞密院事。

金人破陽武縣,知縣蔣興祖死之。興祖,宜興人也。

壬午,大風走石,竟日乃止。

統制官馬忠以京西募兵至,遇金人於順天門外,乘勢擊之,殺獲甚眾。范瓊將萬騎自京東來,營於馬監之側,王師稍振。

初,勤王兵未集,金人氣驕甚,橫行諸邑,旁若無人。至是始懼,游騎不敢旁出。自京城以南,民稍奠居矣。

甲申,省廉訪使者官,罷鈔旁定貼錢及諸州免行錢,以諸路贍學戶絕田產歸常平司。

丁亥,河北、河東路制置使种師道,武安軍承宣使姚平仲,以涇原、秦鳳兵至。

初,師道被詔勤王,聞命即行,過姚平仲,有步騎七千與之俱。比至洛陽,聞宗望已屯京城下,或言敵勢方銳,願少駐汜水以謀萬全。師道曰:“吾兵少,若遲回不進,形見情露,只取辱耳。今鼓行而前,彼安能測我虛實。都人知吾來,士氣自振,何憂敵哉”!”揭榜沿道,言種少保領西兵百萬來,遂趨汴水南,徑逼金營。金人懼,徙砦稍北,斂游騎,但守牟駝岡,增壘自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