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,盡十二月,凡五月



初,鄧紹密既死,淮西提點刑獄、閤門宣贊舍人馬識遠代知府事。識遠不開門,司法參軍王尚功聞之,夜見識遠,說以迎降,識遠拒不可。府人藉藉言郡守有異志,識遠懼不敢出,以印授通判府事、朝散郎王攄,即自為降書,啟城迎拜。金人亦不入城,但邀識遠至軍中三日。已而以其將周企知府事,遂南行。

修武郎宋汝為奉詔副京東轉運判官杜時亮使金請和,行至壽春,遇完顏宗弼軍,不克與時亮會,汝為獨馳入金壁,奉上國書。宗弼怒,命執之,欲加戮辱,汝為色不變,曰:“一死固不辭,然銜命出疆,願達書吐一詞,死未晚。”宗弼顧汝為不屈,遂解縛,延之坐,且問其邑里,謂左右曰:“此山東忠義士也。”以金帛酒食遺之,命引至東平見劉豫。汝為曰:“願伏劍為南朝鬼,豈忍背主,不忠於所事!”宗弼亦感嘆,遂留之軍中。

庚子,金人攻黃州,守臣直龍圖閣趙令{山成}死之。

先是張用屯光州境內,沿淮為柵,上下百里,盡收禾稼入寨中,儲蓄甚富,光州患之。及敵聞隆祐皇太后駐南昌,欲自蘄、黃濟,乃遣精騎五百直攻其寨,用之眾數萬悉奔散,金人遂焚用積聚,徑趨黃州。敵之未至也,令{山成}以內艱去,詔移州治武昌縣,命下而令{山成}起復。前一日辰刻,敵攻黃州,守衙軍校晏興得其木笴鑿頭箭,遣軍士潘明浮江白令{山成},令{山成}視之,驚曰:“金兵也。”夜半,以官軍渡江入黃。金人治兵攻城,翼日,城破,令{山成}在西壁被執。金猶欲降之,令{山成}大罵曰:“汝輩殺害生靈,我雖死不屈。”金人飲以酒,令{山成}揮之,又衣以戰袍,令{山成}罵不絕口,遂敲殺之。兵馬都監王達、軍事判官吳源、巡檢劉卓,皆為所殺。令{山成}守黃逾再歲,群盜李成、丁進、張遇、貴仲正之徒俱不能犯,至是卒以節死。事聞,贈徽猷閣待制,謚曰忠愍。

辛丑,張浚承制以朝請郎、同主管川陝茶馬鹽牧公事趙開兼宣撫司隨軍轉運使,專一統領四川財賦。開言:“蜀民已困,惟榷率尚有盈餘,而貪猾認以為己私。惟不恤怨詈,斷而行之,庶救一時之急。”浚以為然,於是大變酒法。自成都始,先罷公帑,賣公給酒,即舊撲買坊場所置隔槽,聽民以米赴官自釀。每一斛,輸錢三千,頭子錢二十二,多寡不限數。明年,遂遍四路行其法。夔路舊無禁酒,開始榷之。舊四川酒課歲為錢一百四十萬緡,自是遞增至六百九十餘萬緡。

是日,金人自黃州濟江。

初,金人得岸下小舟,其數不多,乃毀民居為筏,以舟引之而行。集英殿修撰、荊湖沿江措置副使王羲叔,聞敵逼黃州,引舟遁去。金人遂渡江,凡三日,濟江盡絕。時江東宣撫使劉光世在江州,日與朝奉大夫韓梠置酒高會,無有知敵至者。比知之,以為蘄、黃間小盜,遣前軍統制王德拒之於興國軍,始知為金人至,遂遁。梠,粹彥子,宣和末為戶部侍郎,責黃州安置。於是金人自大冶縣徑趨洪州。

癸卯,李鄴被旨造明舉甲,每副工料之費凡八千緡有奇。帝召大將張俊、辛企宗示之曰:“是甲分毫以上,皆生民膏血,若棄擲一甲葉,是棄生民方守之膚。諸軍用之,當思愛惜。”時王綯在側,曰:“陛下愛民如此,凡百臣下,當體此意。”

是月,盜入宿州,保義郎、權通判州事盛修己守節不屈,為所害。久之,州人為之請,遂贈武翼郎、閤門宣贊舍人,封表其墓。

十一月,乙巳朔,金人攻廬州,守臣徽猷閣直學士、淮南西路安撫使李會以城降。

先是王善自淮寧分軍由宿、亳而南,無駐兵之地,遂犯廬州,聞金人至,乃移屯於巢縣,既又以其眾降。金遂拘善於軍中,盡散其眾。其將祝友、張淵輩各以所部行,自是兩淮皆被善餘黨之擾矣。

初,閤門宣贊舍人韓世清在蘄州,州人請以為兵馬鈐轄,帝許之,仍以世清兼蘄、黃、光、江州、興國軍都巡檢使。世清聞金渡江,是日,將吏會於州沼。世清有酒,即取黃衣,被兵馬鈐轄趙令晙於東廳,俾令晙即皇帝位。令晙號呼不聽,褫其黃衣。知蘄州、朝請郎甄采等共勸之,世清乃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