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六 起屠維作噩閏八月,盡十二月,凡五月



己丑,帝如定海縣,御樓船,詔止以親軍三千餘人自隨,百官有司,隨便寓浙東諸郡。時上既廢諸班直,獨神武中軍辛永宗有眾數千,而御營使呂頤浩之親兵將姚端眾最盛,上皆優遇之。晚朝,二府登舟奏事,參知政事范宗尹曰:“敵騎雖百萬,必不能追襲,可以免禍矣。”上曰:“惟斷乃成此事也。”

詔行在諸軍支雪寒錢。自是遂為故事。

是日,金人破臨安府。

初,宗弼既圍城,遣前知和州李儔入城詔諭。儔與權府事劉誨善,至是服金衣冠而來,二人執手而言,儔欷歔不能止。有唱言誨欲以城降金者,軍民因殺誨。是晚,城破,錢塘令朱蹕在天竺山,亦遇害。宗弼留杭州,遣將追襲。

庚寅,扈從泛海者,宰執外惟御史中丞趙鼎、右諫議大夫富直柔、權戶部侍郎葉份、中書舍人李正民、綦崈禮、太常少卿陳戩六人,而昕夕密衛於舟中者,御營都統制辛企宗兄弟而已。時留者有兵火之虞,去者有風濤之患,皆面無人色。

辛卯,帝次定海縣。癸巳,帝至昌國縣。

甲午,右監門衛大將軍、眉州防禦使、知南外宗正事士樽言:“自鎮江募海舟,載宗子及其婦女三百四十餘人至泉州避兵,乞下泉州應副請給。”許之。於是秘閣修撰、知西外宗正事令懬,亦自泰州、高郵軍遷宗子等百八十人至福州避兵,已而又移潮州。

乙未,金人屠洪州。

丙申,浙西制置使韓世忠以前軍駐通惠鎮,中軍駐江灣,後軍駐海口。世忠知金人不能久,大治戰艦,俟其歸而擊之。

浙東制置使張俊,自越州引兵至明州。俊軍士在明州頗肆鹵掠,時城中居民少,遂出城以清野為名,環城三十里皆遭其焚劫。

資政殿學士、新知鼎州范致虛薨於岳州。

戊戌,金人破越州。

初,兩浙宣撫副使郭仲荀在越州,聞敵破臨安,遂乘海舟潛遁。知越州、充兩浙東路安撫使李鄴,遣兵邀於浙江,三捷。既而眾寡不敵,鄴乃用主管機宜文字、宣教郎袁潭計,遣人賚書降。

敵引兵入城,以巴哩巴為守。親事官唐琦,袖石擊巴哩巴不中,詰之,答曰:“欲碎爾首,死為趙氏鬼耳!”巴哩巴曰:“汝殺我奚益,胡不率眾救汝主?”琦曰:“在是汝為尊,故欲殺汝耳。”巴哩巴嘆曰:“使人人如此,趙氏豈至是哉!”琦顧鄴曰:“汝享國厚恩,今若此,非人也!”聲色俱厲,不少屈。巴哩巴殺之。後為立祠,名旌忠。

初,鄴之降也,提點刑獄公事王翿遁居城外,寮吏皆迎拜。朝散郎、新通判溫州曾怘監三江寨,獨拒敵不屈。敵驅翿至城內,執怘,並其家殺之,惟惟子崈得免。怘,{且心}兄也。事平,特命弟怘怤及崈以官。

金宗弼使富勒渾追南師,及於會稽之東關,敗之,遂渡曹娥江。

己亥,徽猷閣直學士、知平江府湯東野,奏杜充自真州至天長軍,與劉位、趙立會合。

先是立以右武大夫、忠州刺史知徐州,朝廷聞金人入侵,詔諸路兵援行在。立以徐州城孤,且乏糧,不可守,乃率親兵、禁、民兵約三萬人南歸。會知楚州劉誨已赴召,宣撫使杜充以楚州闕守,命立率所部赴之。

立至臨淮,被充之命,兼程至龜山。時金左監軍完顏昌圍楚州急,立斬刈道路乃能行。至淮陰,與敵遇,其下以山陽不可往,勸立歸彭城,立奮怒,嚼其齒曰:“正欲與金人相殺,何謂不可!”乃令諸將曰:“回顧者斬!”於是率眾先登,自旦至暮,且戰且行,出沒敵中,凡七破敵,無有當其鋒者,遂得以數千人入城,而後軍孟成、張慶,皆以所部渡淮北去。方其入城也,立口中流矢,貫其兩頰,口不能言,以手指揮,軍士皆憩而拔其矢。立之未至也,通判州事、直秘閣賈敦詩欲以城降,至是乃止。

李鄴之未降也,上奏,言金分兵自諸暨趨嵊縣,逕入明州。是日奏至,乃議移舟之溫、台以避之。

庚子,帝發昌國縣。

先是金分兵攻餘姚,知縣事李穎土募鄉兵數千,列旗幟以捍敵,把隘官陳彥助之。金人既不知其地勢,又不測兵之多寡,為之彷徨不敢進者一晝夜,由是帝得以登舟航海。進穎士兩官,擢通判越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