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十五 起屠維赤奮若四月,盡重光單閼八月,凡二年有奇



以鹽鐵使張遜為僉署樞密院事。

戊子,有彗出東井,凡三十日。帝避正殿,減常膳。司天言妖星為滅遼之象;趙普上疏,謂此邪佞之言,不足信,帝嘉納之。

威虜軍糧饋不繼,遼人慾窺取之,詔定州路都部署李繼隆發鎮、定大軍護送軍糧數千乘。遼裕悅耶律休格聞之,率精銳數萬騎來邀,北面緣邊都巡檢浚儀尹繼倫,屬領步騎千餘人按行塞上,遇之,休格不擊而過,徑襲大軍。繼倫謂麾下曰:“彼視我猶魚肉耳。彼捷還,則乘勝驅我北去;不捷,亦且泄怒於我,我輩無遺類矣!為今日計,當卷甲銜枚襲其後。彼銳氣前趨,不虞我之至,力戰而勝,足以自樹,縱敗,猶不失忠義。豈能泯然為北地鬼乎?”眾皆憤激從命。繼倫因令軍中秣馬,會夜,遣人持短兵潛躡其後。行數十里,至唐州徐河,天未明,休格去大軍四五里,繼倫列陳於城北以待之。敵方會食,既食,將進戰,繼倫出其不意急擊之,殺其大將一人,眾遂驚亂。休格食未竟,棄匕箸走,為短兵中其臂,創甚,乘善馬選遁。遼師望見大軍,遂潰,自相蹂踐死者無數。繼隆與鎮州副都部署范廷召追奔過徐河十餘里,俘獲甚眾。定州副都部署孔守正又與遼人戰於曹河之斜村,斬其帥大盈等。遼人自是數年不大舉南下,以繼倫面黑,相戒曰:“當避黑面大王。”丁未,授繼倫洛苑使、領長州刺史,巡檢如故。

初,命李繼隆等發兵護送威虜軍饋餉,戶部郎中張洎復奏封事曰:“古者築城聚眾,蓋所以控要害之地,制邊騎之侵,故周城朔方,漢取河湟,唐築受降、臨涇等城,即其事也。今威虜軍等置在平川,地非險阻,帶甲之士不滿萬人,徒分兵熱,何益邊防!今敵兵入境,阻絕糧道,而王師遽出,三鎮之眾,冒炎酷,陟郊坰,充防護軍儲之役,本無斗心。以援送怠惰之師,當北敵輕揚之騎,且行且戰,必貽敗衄。一軍小卻,眾或隨之,則威虜等軍望風而自下矣。安危事勢,昭然可觀,宜因此時,乘大軍之勢,保全士旅,拔壘而鏇。如是,則三鎮之眾,出既有名,威虜等軍免覆亡之禍矣。方今河朔未寧,控御之方,宜舉其要。臣以為凡在邊境軍壘,其甲卒不滿三萬人以上者,宜從廢罷,既省供給,又免吞侵。以所管之師外隸緣邊大鎮,甲兵既聚,士馬自強,與夫分兵邊邑,坐薪待然,豈可同年而語也!”

八月,丙辰,大赦。是夕,彗沒。

先是,帝遣使取杭州釋迦佛舍利塔置闕下,度開寶寺西北隅地,造浮圖十一級以藏之,上下三百六十尺,所費億萬計,前後踰八年,癸亥,工畢,備極巧麗。知制誥田錫上疏云:“眾以為金碧熒煌,臣以為塗膏釁血。”帝亦不怒。

庚午,遼放進士高正等二人。

九月,戊子,以知制誥王化基權御史中丞。帝嘗召至便殿,問以邊事,化基曰:“治天下猶植樹焉,所患根本未固;根本固則枝幹不足憂。今朝廷治,邊鄙何患乎不安?”帝然其言。

詔:“今朝官有明於律令格式者,許上書自陳,當加試問,以補刑部、大理寺官屬,三歲遷其秩。”

自河北用兵、切於饋餉,始令商人輸芻糧塞下,酌地之遠近而優為其直,執交券至京師,償以緡錢,或移文江、淮給茶鹽,謂之折中。有言商人所輸多弊濫者,因罷之,歲損國用殆百萬計。冬,十月,癸酉,復令折中如舊。又置折中倉,聽商人輸粟京師而請茶鹽於江、淮,命膳部員外郎范正辭等掌其出納。每百萬石為一界,祿仕之家及形勢戶不得輒入粟,御史台糾之。會歲旱,罷。

靜難節度使趙保忠加同平章事。

帝以歲旱減膳,遍走群望,皆弗應。是夕,手詔賜宰相趙普等,言:“自星變以來,久愆雨雪。朕當與卿等審刑政之闕失,念稼穡之艱難,恤物安民,庶祈眷佑。”時普被疾請告,即以授呂蒙正等。壬申,蒙正等詣長春殿謝曰:“臣等調燮無狀,乞依漢制策免。”帝慰勉之。知制誥王禹偁上疏:“乞自乘輿服御以下至百官俸料,非宿衛軍士,邊庭將帥,悉第減之。外則停歲市之物,內則罷工巧之技。但以感人心,召和氣,變災為福,惟聖人行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