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二 起著壅涒灘六月,盡十二月,凡七月



初,綱既貶,會有旨左降官不得居同郡,而責授忻州團練副使范宗尹在鄂州,乃移綱澧州居住。至是御史中丞王綯劾綱不赴貶所,又論綱三罪,請投之嶺海,遂有是命。

己丑,江淮制置使劉光世還行在。

李成之敗也,獲其黨之家屬,詔分養於真、泰、楚三州,至是光世具上男女六百餘人。帝謂宰執曰:“此曹身且不顧,豈恤其家!朕念作亂者非其家屬之罪,故令分養之。”黃潛善曰:“臣聞光世凱鏇過楚州,降卒見家屬無恙,皆仰戴聖恩。”朱勝非曰:“郊赦中可載此,以見陛下德意。”帝又曰:“昨於光世處得成所用提刀一,重七斤。成能左右手運兩刀,所向無前,惜也惑於陶子思邪說,使朕不得用之。”是日,光世俘子思詣都堂,既而以火燃於開明橋上,其軍士降者皆釋之。

壬辰,金人破延安府,通判魏彥明死之。

先是金人破府之東城,而西城猶堅守。金人諜知都統制曲端與經略使王庶不協,遂並兵攻鄜延康定,統制官王宗尹不能御。庶在坊州,聞金人攻康定,夜趨鄜延以遏其前。金詭道陷丹州,州界於鄜、延之間,庶乃自當鄜州來路,遣統制官龐世才、鄭恩當延安來路。

時端盡統涇原精兵,駐邠州之淳化,庶日移文趣其進,且遣使十數輩往說諭端,端不聽。庶知事急,又遣屬官魚濤督師,端陽許之,而實無行意。權轉運判官張彬為端隨軍應副,問以師期,端笑謂彬曰:“公視端所部,孰與李綱救太原乎?”彬曰:“不及也。”端曰:“綱召天下兵,不度而往,以取敗北。今端兵不滿萬,萬一若敗,敵騎長驅,無陝西矣。端計全陝西與鄜延一路孰重輕,是以未敢即行;不如直搗巢穴,攻其必救。”乃遣涇原兵馬都監吳玠攻華州,端自攻蒲城縣。華州、蒲城皆無守兵,玠拔華州。端不攻蒲城,引兵趨耀之同官,復迂路由邠州之三水,與玠會於寧之襄樂。在深山中,去金人五百里,天大雪,寒甚,敵攻世才,世才與戰,下不用命,乃敗。

自此金兵專圍西城,晝夜攻擊不息。西城初受圍,彥明與權府事劉選分地而守。彥明當東壁,空家貲以賞戰士,敵不敢近。庶子之道,年未二十,率老弱乘城,敵晝夜攻,士多死者。閱十有三日,城之後大門破,選與馬步軍總管馬忠皆遁去。彥明獨曰:“吾去,則民誰與同死!城以外,非吾所當死之地也!”金人大入,彥明率所部力敵,坐子城樓上。敵並其家執之,諭使速降,彥明曰:“吾家食宋祿,汝輩使背吾君乎!”洛索怒,殺之。久之,詔贈彥明中大夫,官一子。彥明,開封人也。

初,庶聞圍急,自收散亡往援,溫州觀察使、新知鳳翔府王姪亦將所部發興元。比庶至甘泉,而延已破,庶無可歸,乃以軍付姪,而自將百騎與官屬馳至襄樂勞軍。庶猶以節制望端,欲倚端以自副,端彌不平。端號令素嚴,叩其壁者,雖貴亦不敢馳。庶至軍,端令每門減其後騎之半,至帳下,僅有數騎而已。端猶虛中軍以居庶,庶坐帳中,端先以戎服趨於庭,既而與張彬及走馬承受公事高中立同見帳中。良久,端聲色俱厲,問庶延安失守狀,且曰:“節制固知愛身,不知為天子愛城乎?”庶曰:“吾數令不從,誰其愛身者!”端怒曰:“在耀州屢陳軍事,而不見一聽,何也?”因起,歸帳。庶留端軍,終夕不自安。端謀即中軍誅庶而奪其兵,乃夜走寧州,見陝西撫諭使、主客員外郎謝亮,說之曰:“延安五路,襟喉已失。《春秋》大臣出疆之義,得以專之,請誅庶歸報。”帝曰:“使事有指,今以人臣而擅誅於外,是跋扈也。公則自為之。”端意沮,因復歸。明日,庶見端,為言已自劾待罪。端乃拘縻其官屬,又奪庶節制、使印而遣之。王姪將兩軍在慶陽,端使人召之,姪不應。會有告姪過邠州,軍士擄掠者,端怒,命統制官張中孚率兵召姪,謂中孚曰:“姪不聽,則斬以來。”中孚至慶陽而姪已去,遽遣兵要之,不及而止。姪亦不能軍,遂將基餘眾還入蜀。

金人既破延安府,遂自緩德渡河攻晉寧,守臣徐徽言遣使約知府州折可求夾攻之。洛索聞徽言與可求合,乃令人說可求,許封以關中地,可求遂降。金挾可求招徽言於城下,徽言登陴,以大義責之,且引弓射,可求乃去。金攻晉寧刀,徽言屢敗之,斬洛索之子。徽言,西安人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