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四十二 起上章攝提格八月,盡重光單閼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



甲子,詔寺觀毋免租稅。

三月,己亥朔,趙雄至金,所請皆不許。雄辭還,金主遣人宣諭曰:“汝國既知鞏、洛陵寢歲久難遷,而不請天水郡公之柩,於義安在?朕念天水郡公嘗為宋帝,尚爾權葬,深可矜憫。汝國既不欲請,當為汝國葬之。”無一語及受書事。雄歸,奏:“金主庸人耳,於陛下無能為役。中原遺黎,日望王師,必有簞食之迎。”帝甚悅。時金國大治,民安其業,而雄虛詞相飾如此。

詔訓習水軍。

丙子,立恭王夫人李氏為皇太子妃。妃,慶遠軍節度使道之女也,相士皇甫坦言其當母天下,聞於太上皇,遂為恭王聘之,至是立為妃。妃性妒悍,嘗訴太子左右於太上皇,太上皇意不懌,謂太上後曰:“是婦將種,吾為皇甫坦所誤。”

己卯,以知閤門事張說簽書樞密院事。

說妻,太上後女弟也,說攀援擢拜樞府。時起復劉珙同知樞密院事,珙力辭不拜。命下,朝論譁然,未有敢訟言攻之者,左司員外郎兼侍講張栻上疏切諫,且詣朝堂責虞允文曰:“宦官執政,自京、黼始;近習執政,自相公始。”允文慚憤不堪。栻復奏曰:“文武誠不可偏。然今欲右武以均二柄,而所用乃得如此之人,非惟不足以服文吏之心,正恐反激武臣之怒。”帝雖感悟,尚未寢成命。時范成大當制,久不視草,忽請對,乃出詞頭納榻前,帝色遽厲,成大徐曰:“臣有引喻,閤門官日日引班,乃郡典謁吏耳。執政大臣,倅貳比也。苟州郡驟拔客將使為通判,官屬縱俯首,吏民觀聽謂何?”帝霽威,沈吟曰:“朕將思之。”明日,說罷為安遠軍節度使,提舉萬壽觀。

說語人曰:“張左司平時不相樂,固也;范致能亦奚為見攻?”指所坐亭材植曰:“是皆致能所惠也。”後月餘,成大求去,帝曰:“卿言事甚當,朕方聽言納諫,乃欲去耶?”成大竟不安其位,以集賢修撰知靜江。致能,成大字也。

辛巳,帝曰:“戶部所借南庫四百萬緡,屢諭曾懷,不知何以撥還?”虞允文曰:“不過措準折帛爾。”梁克家言:“今左帑無兩月之儲。”帝曰:“戶部有擘畫否?”允文言:“其一給典帖,其二賣鈔紙,眾論未以為然。”帝曰:“此兩事既病民,且傷國體,俱不可行。”

是日,金命有司葬欽宗於鞏、洛之原,以一品禮。

戊戌,虞允文言:“胡銓蚤歲節甚高,今縱有小過,不宜遽去朝廷。”帝曰:“朕昨覽台章,躊躇兩日,意甚念之。但以四人同時論列,不欲令銓獨留。”梁克家曰:“銓流落海上二十餘年,人所甚難。”帝曰:“銓固非它人比。”乃除寶文閣待制兼侍講。銓求去益力,以敷文閣直學士與外祠。

庚子,徽猷閣待制、知處州胡沂言盜馬者,帝曰:“治以罪。”虞允文因言帥臣有誘山寨人盜馬,已而殺其人者,人情甚不安。梁克家曰:“邀功生事邊臣,不可輕貸。且如知沅州孫叔傑,以兵攻徭人,致王再彤等聚眾作過,驚擾邊民,幾成大患。前日放罷,行遣太輕。”帝曰:“可更降兩官。”

是月,復將作監。

申嚴閉糴。

夏,四月,乙巳朔,詔:“春季拍試,藝高者特與補轉兩資。”虞允文言本司兵民須略與推恩,帝曰:“軍中既有激賞,人人肯學事藝,何患軍政不修!若更本官亦復推賞,尤見激厲。”

丁未,金歸德民臧安兒謀反,伏誅。

金駙馬都尉圖克坦貞為鹹平尹,貪污不法,累贓鉅萬;徙真定,事覺,金主使大理卿李昌圖鞫之,貞即引伏。昌圖還奏,金主問之曰:“停職否?”對曰:“未也。”金主怒,杖昌圖四十。復遣刑部尚書伊喇道往真定問之,征其贓還主。有司征給不以時,詔:“先以官錢還其主而令貞納官。凡還主贓,皆準此例。”降貞為博州防禦使,降貞妻為清平縣主。

戊申,擢曾覿為安德軍承宣使。時太子新立,謂其有伴讀勞也。

庚戌,帝謂宰執曰:“朕於聽言之際,是則從之,非則違之,初無容心其間。”梁克家言:“天下事,唯其是而已。是者,當於理之謂也。”帝曰:“然。太祖問趙普云:‘天下何者最大?’普曰:‘惟道理最大。’朕嘗三復斯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