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一百四十二 起上章攝提格八月,盡重光單閼十二月,凡一年有奇



乙未,梁克家言:“近時兩事,皆前世不及。太上禪位,陛下建儲,皆出於獨斷。”帝曰:“此事誠漢、唐所無。朕常恨功業不如唐太宗,富庶不如漢文、景耳。”虞允文曰:“陛下以儉為寶,積以歲月,何患不及文、景!如太宗功業,則在陛下日夜勉之而已。”帝曰:“朕思創業、守成、中興,三者皆不易,蚤夜孜孜,不敢迨遑,每日昃無事,則自思曰,豈有未至者乎?反覆思慮,惟恐有失。”又曰:“朕近於几上書一‘將’字,往來尋繹,未得擇將之道。”虞允文曰:“人才臨事方見。”帝曰:“然。唐太宗安市之戰,始得薛仁貴。”

庚子,以王炎為樞密使、四川宣撫使。

興元府有山河堰,世傳漢蕭何所作。嘉祐中,提舉史照上修堰法,降敕書刻之堰。紹興以後,戶口凋敝,堰事荒廢,炎委知興元府吳拱修復,發卒萬人助役,盡修六堰,浚大小渠六十五里,南鄭、褒城之田大得沃溉。詔獎諭拱。

是月,免兩淮民戶丁錢,兩浙丁鹽絹。

帝諭輔臣曰:“范成大言處州丁錢太重,遂有不舉子之風,有一家數丁者,當重與減免。”尋又蠲早傷路戶稅。

八月,癸卯朔,金主詔朝臣曰:“朕嘗諭汝等,國家利便,治體遺闕,皆可直言。外路官民亦嘗言事,汝等終無一語。凡政事所行,豈能皆當?自今直言得失,無有所隱。”

乙巳,金主謂宰臣曰:“隨朝之官,自謂歷三考則當得某職,歷兩考則當得某積,第務因循碌碌而已。自今以外路官與內除官,察其奮勤則並用之;但苟簡於事,不須任滿,便以本品出之。賞罰不明,豈能勸勉!”

丙午,殿司左軍劫馬軍司使臣家被獲,帝曰:“不當以治百姓之法治之。”虞允文曰:“劫盜已不可貸,況軍人乎!”

庚戌,金主詔曰:“應因斡罕被掠女直及諸色人,未經刷放者,官為贖放。隱匿者,以違制論。其年幼不能稱說住貫者,從便住。”

己未,進呈兩浙漕臣糴樁積米,帝因宣諭曰;“《洪範》八政,以食為先,而世儒乃不言財谷。邦之有儲蓄,如人之有家計,欲不預辦,得乎!”

庚午,帝謂宰執曰:“朕近日無事時過德壽宮,太上頤養愈勝,天顏悅好。朕退,輒喜不自勝。”虞允文曰:“神器之重,得所付託,聖懷無事,自應如此。”

金主謂宰臣曰:“五品以下,闕員甚多,而難於得人。三品以上,朕則知之,五品以上,不能知也,卿等曾無一言見舉者。欲畫久安之計,興百姓之利,而無良輔佐,所行皆尋常事耳,雖日日視朝何益!卿等宜勉思之。”

九月,壬申朔,帝曰:“江西、湖南旱歉,宜可募兵兩路,各且募千人。”梁克家言外路募兵,多憚所費,虞允文曰:“撥截上供亦可。”帝曰:“然。所募之人,發赴三衙恐太遠,當與分撥。”允文言:“江西去江、池為近,湖南去鄂渚為近。”帝曰:“可便降指揮,仍與分撥。”

戊寅,帝謂宰臣曰:“漢高祖初年,專意馬上之事;世祖增廣郊祀,亦在隴、蜀既平之後。昔人規恢遠略,罔不在專,繁文末節,蓋未暇問。”梁克家曰:“高帝創業,世祖中興,今日之事,乃兼守成。祖宗二百年來典禮畢備,當以時舉。”帝曰:“典禮何可盡廢!抑其浮華而已。自今卿等每事當先務實,稍涉浮文,必議蠲省。”

壬午,湖北、京西總領兼措置屯田呂游問,言本所管營田、屯田內官兵闕人耕種之處,請依舊頃畝,出榜召百姓依元額承佃,從之。

癸未,金主獵於橫山。

丁亥,命措置襄陽寨屋,梁克家曰:“將徙荊南之屯否?”帝曰:“欲令移去,如何?”虞允文曰:“荊南之人,歲歲更戍,自此可免道塗往返之勞。然有二不便。”帝曰:“襄陽極邊,驟添人馬,對境必致驚疑。”允文曰:“此正是一不便。又,自荊南至襄陽,水運千餘里,河道淺狹,難於饋糧,此二不便。以臣愚見,不如先移軍馬,餘續議之。”帝稱善。

庚寅,金主還都。

是月,進呈六部長貳歲舉改官人,皆是後來許依職司收使,今合依舊法,帝然之。梁克家言在京選人,無外路監司薦舉,若六部長貳又不許作職司,必不得改官,帝曰:“舊法既然,當使人從法,不可以法從人也。”虞允文曰:“舊法,京局不以選人為之,故六部長貳不作職司亦可。今皆用選人,後來磨勘不行,必重申請,卻須更改。”帝曰:“此事續議施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