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十七 起昭陽大荒落十月,盡閼逢敦牂六月,凡九月



帝嘗諭中書選人使朔方,蒙正退,以名上,帝不許。它日,三問,三以其人對,帝怒,投其書於地曰:“何太執邪!”蒙正徐對曰:“臣非執,蓋陛下未諒耳。”因固稱:“其人可使,餘人不及,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。”同列皆惕息不敢動,蒙正搢笏俯而拾其書,徐懷之而下。帝退,謂左右曰:“是翁氣量我不如。”卒用蒙正所選。復命,大稱旨,帝於是益知蒙正能任人。

初,右諫議大夫許驤知成都府,及還,言於帝曰:“蜀土雖安,其民浮窳易擾,願謹擇忠厚者為長吏,使鎮撫之。”時東上閤門使吳元載實代驤為成都,元載頗尚苛察,民有犯法者,雖細罪不能容,又禁民游宴行樂,人用胥怨。王小波起為盜,元載不能捕滅。於是李順構亂,東上閤門使郭載受命知成都,行至梓州,有日者潛告載曰:“成都必陷,公往亦當受禍,少留數日則可免。”載怒曰:“天子詔吾領方面,阽危之際,豈敢遷延!”遂行。先是李順引眾攻成都,燒西郭門,不利,去攻漢州、彭州,連陷之。載既入城,賊攻愈急。己巳,城陷,載與轉運使樊知古斬關而出,帥餘眾奔梓州。

李順入據成都,僣號大蜀王,改元曰應運,遣兵四出侵掠,北抵劍關,南距巫峽,郡邑皆被其害。

寬饑民罪,從蔡州知州張榮等請也。凡因飢持杖劫人家藏粟,止誅為首者,餘悉以減死論。

靈州及通遠軍,皆言趙保吉攻圍諸堡寨,侵掠居民;帝聞之,大怒,決意討之。癸酉,命馬步軍都指揮使李繼隆為河西兵馬都部署,尚食使尹繼倫為都監,以討保吉。

甲戌,帝始聞李順攻劫劍南諸州,命昭宣使、河州團練使王繼恩為西川招安使,率兵討之,軍事委繼恩制置,不從中覆。

吏部尚書宋琪上書言邊事曰:“臣頃任延州節度判官,經涉五年,邊境之事帳,熟於聞聽。大約党項,吐蕃風俗相類,其賬族有生熟戶,接連漢界,入州城者謂之熟戶,居深山僻遠者謂之生戶。我師如入夏州之境,宜先招到接界熟戶,使為鄉異。其強壯有為者,令去官軍三五十里踏白先行,而步卒多持弓弩槍釒屈隨之。以三二千人登山偵邏,俟見坦途寧靜,可傳號勾馬,遵路而行,我皆嚴備,保無虞也。党項號為小蕃,非是勍敵,誠如雞肋,若得出山布陳,止勞一戰,便可盪除。深入則饋運艱難,窮追則窟穴幽邃。莫若緣邊州鎮,分屯重兵,俟其入界侵漁,方可隨時掩擊,非惟養勇,亦足安邊矣。又,臣曾受任西川數年,經歷江山,備見形勝要害。利州最是咽喉之地,西過桔柏江,去劍門百里,東南去閬州水陸二百餘里,西北通白水、清州,是龍州入川大路,鄧艾於此破蜀。其外三泉、西縣、興、鳳等州,並為要衝。請選有武略重臣鎮守之。”奏入,帝密寫其奏,令李繼隆、王繼恩擇利而行。

左正言、直昭文館王禹偁言:“臣淳化二年任商州團練副使之日,故團練使翟守素兩曾夏州駐泊,守素與臣同看報狀,見李繼遷進奉事,因謂臣曰:‘此賊未是由衷,必恐終懷反側。’又言:‘繼遷曾被左右暗箭射之,面上創痕尚存。’臣自聞此語,貯於心,以為此賊不必力除,自可計取。語曰:‘重賞之下,必有勇夫。’伏望曉諭蕃戎及部下逼脅之徒,邊上驍雄之士,多署賞賜,高與官資,使左右生心,蕃戎併力,繼遷身首不梟即擒。恐小蕃力所不加,則少以官軍應接,何必苦煩睿略,多舉王師!且自陝以西,歲非大稔,加之餽餉,轉恐凋殘。河北雖是豐登,須修邊備。況此賊通連北敵,朝廷具知,周亞夫所謂擊東南而備西北,正在此時也。不可忽茲小豎,弗顧遠圖。”

遼霸州民李在宥,年百三十有三,賜束帛、錦袍、銀帶,月給羊酒,仍復其家。

辛巳,詔除兩京諸州淳化三年逋負。

二月,甲申朔,帝始聞成都陷,召宰相謂曰:“豈料賊勢猖熾如此,忍令隴、蜀之民陷於塗炭!朕當部分軍馬,旦夕討平之。”遂命少府少監雷有終、監察御史裴莊並為峽路隨軍轉運使,工部郎中劉錫、職方員外郎周渭為峽路西至西川隨軍轉運使,馬步軍都軍頭王杲帥兵趨劍門,崇儀使尹元帥兵由峽路以進,並受招安使王繼恩節度。或言莊蜀人,不宜復遣入蜀,帝益倚信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