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四十四 起玄黓敦牂正月,盡九月



辛丑,保靜軍節度使、新知澶州王德用入見,流涕言:“臣前被大罪,陛下幸赦不誅,今不足辱命。”帝尉勞曰:“河北方警,藉卿威名鎮撫耳。”賜手詔遣之。

壬寅,遼主如鴛鴦濼。

三月,甲辰朔,詔殿前指揮使、兩省都知舉將才。

丁巳,命杜衍宣撫河東。

辛酉,參知政事晁宗愨以疾罷。

乙丑,賜禮部奏名進士合肥楊寘,等及諸科及第、出身、同出身八百三十九人。寘察弟也。

己巳,遼使蕭特默、劉六符至京師,致遼主書,略曰:“粵自世修歡契,時遣使軺。切緣瓦橋關南是石晉所割,訖至柴氏,興一旦之狂謀,掠十縣之故壤,人神共怒,廟社不延。至於貴國,肇創基業,尋與敝境,繼為善鄰。暨乎太宗,於有徵之地才定並汾,以無名之師直抵燕薊,羽召精銳,御而獲退,遂致彌年有戍境之勞,繼日備渝盟之事,始終反覆,前後諳嘗。竊審專命將臣,往平河右,炎涼屢易,勝負未聞。兼李元昊,於北朝久已稱藩,設罪合加誅,亦宜垂報。邇者郭稹特至。杜妨又回,雖略具音題,而但虞詐諜。已舉殘民之伐,曾無忌器之嫌,營築長堤,填塞隘路,開決塘水,添置邊軍。既潛稔於猜嫌,慮難敦於信睦。倘思久好,共遣疑懷,曷若以晉陽舊附之區,關南元割之縣,俱歸當國,用康黎人!如此,則益深兄弟之懷,長守子孫之計。緬維英悟,深達悃悰。”

先是正月己巳,邊吏言遼使且至,帝為之旰食,歷選可使遼者,群臣皆憚行。宰相呂夷簡舉右正言富弼,入對便殿,叩頭曰:“主憂臣辱,臣不敢愛其死。”帝為動色。壬申,命弼為接伴使。弼以二月丙子發京師,至雄州,久之,特默等始入境。遣中使慰勞,特默稱足疾不拜,弼謂曰:“吾嘗使北,病臥車中,聞命輒拜。今中使至而君不起,此何禮也?”特默矍然起,遂使人掖而拜。及特默等至,命御史中丞賈昌朝館伴。廷議不許割地,而許以信安僖簡王允寧女與遼之皇子梁王洪基結婚,或增歲賂;獨弼為結婚為不可。

初,遼太弟重元者,挾太后勢,嘗自通書幣。帝欲因今使答之,令昌朝問六符,六符辭曰:“此於太后則善,然於本朝不便也。”昌朝曰:“即如此,而欲以梁王求和親,皇帝豈安心乎?”六符不能對。

辛未,授弼禮部員外郎、樞密直學士,將使弼報聘故也。弼曰:“國家有急,惟命是從,臣職也,奈何逆以官爵賂之!”固辭不受。

是春,范仲淹巡邊至環州,州屬羌陰連賊為邊患。仲淹謂種世衡素得羌心,而青澗城已堅固,乃奏徙世衡知環州以鎮撫之。

有牛家族努額者,崛強未嘗出,聞世衡至,遽郊迎。世衡與約,詰朝至其帳。是夕,大雪深三尺,左右曰:“地險不可往。”世衡曰:“吾方結諸羌以信,不可失期。”遂緣險而進。努額方臥帳中,謂世衡必不能至,世衡蹴而起,努額大驚,率其族羅拜聽命。又有兀二族,受賊偽職,世衡招之不至,命蕃官慕恩出兵討之。其後百餘帳皆自歸,莫敢貳。因令諸族置烽火,有急則舉燧,介馬以待。又課吏民射,有過失,射中則釋其罪;有辭某事,輒因中否而與奪之。由是人人精於射,賊不敢復近環州。

夏,四月,甲戌朔,遼主頒南征賞罰之令,欲使宋邊臣告急於朝也。

戊寅,命權御史中丞賈昌朝等議裁減浮費。

庚辰,詔以右正言富弼為回謝國信使,西上閤門使符惟忠副之。復書曰:“昔我烈考章聖皇帝與大契丹昭聖皇帝弭兵講好,通聘著盟,肆余纂承,共遵謨訓,邊民安堵,垂四十年。茲者專致使臣,特詒緘問,且以瓦橋內地,晉陽故封,援石氏之割城,述周朝之復境。繫於異代,安及本朝!粵自景德之初,始敦鄰寶之信,凡諸細故,鹹不置懷。況太宗皇帝親駕並郊,匪圖燕壤,當時貴國亟發援兵,既交石嶺之烽,遂舉薊門之役,義非反覆,理有因緣。元昊賜姓稱藩,稟朔受祿,急謀狂僣,俶擾邊陲,曰鄉議討除,已嘗聞達,杜防、郭稹傳導備詳,及此西征,豈雲無報!聘軺旁午,屢聞嫉惡之談,慶問交馳,未諭聯親之故,忽窺異論,良用惘然!謂將軫於在原,反致譏於忌器。復雲營築堤埭,開決陂塘,昨緣霖潦之餘,大為衍隘之患,既非疏導,當稍繕防,豈蘊猜嫌,以虧信睦!至於備塞隘路,閱習兵夫,蓋邊臣謹職之常,乃鄉兵充籍之舊,在於貴境,寧撤戍兵!一皆示以坦夷,兩何形於疑阻!顧惟歡契,方保悠長;遽興請地之言,殊非載書之約。諒惟聰達,應切感思。自餘令弼口陳。”書詞,翰林學士王拱辰所撰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