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續資治通鑑》宋紀七十 起閼逢攝提格正月,盡十二月,凡一年



秋,七月,癸卯,群臣五上尊號曰紹天憲古文武仁孝皇帝,不許。

丙辰,遼主如秋山。

遼俗君臣尚獵,而遼主尤善騎射,往往以國服先驅,所乘馬號飛電,瞬息百里,常馳入深林邃谷,扈從求之不得。蕭後素慕唐徐賢妃之為人,上疏諫曰:“妾聞穆王遠駕,周德用衰;太康佚豫,夏社幾屋。此游佃之往戒,帝王之龜鑑也。頃見駕幸秋山,不閒六御,特以單騎從禽,深入不測,此雖威神所屆,萬靈自為擁護,倘有絕群之獸,果如東方所言,則溝中之豕,必敗簡子之駕矣。妾雖愚暗,竊為社稷憂之。惟陛下尊老氏馳騁之戒,用漢文吉行之旨,不以其言為牝雞之晨而納之。”遼主雖嘉納而心頗厭遠。以後遂稀得見。

遼有女子耶律常格,太師迪嚕之妹也,操行修潔,自誓不嫁,能詩文,不苟作。嘗作文以述時政,其略曰:“君以民為體,民以君為心。人主當任忠賢,人臣當去比周,則政化平,陰陽順。欲懷遠則崇恩尚德,欲強國則輕徭薄賦。四端、五典,為治教之本;六府、三事,實生民之命。淫侈可以為戒,勤儉可以為師。錯枉則人不敢詐,顯忠則人不敢欺。勿泥空門,勿飾土木,勿事邊鄙,妄費其金帛。滿當思溢,安必慮危。刑罰當罪,則民勸善;不寶遠物,則賢者至。建萬世磐石之業,制諸邦強橫之心。欲率下則先正身,欲治遠則始朝廷。”所言多切時弊,遼主雖善之而不能用。時樞密使耶律伊遜方攬權,聞其才,屢求詩,常格遺以回文,伊遜知其諷己,銜之。

癸亥,以米十五萬石賑河北西路災傷。

是日,遼主謁慶陵。

時免役出錢或未均,司農寺言五等丁產簿多隱漏不實。呂惠卿用其弟曲陽縣尉和卿計,創手實法,請行之。其法,官為定立物價,使民各以田畝、屋宅、資貨、畜產隨價自占。凡居錢五,當蕃息之錢一。非用器、食粟而輒隱落者許告,獲實,以三分之一充賞。預具式示民,令依式為狀,縣受而籍之,以其價列定高下,分為五等,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產錢數,乃參會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。詔從其言,於是民家尺椽寸土,檢括無遺,至雞豚亦遍抄之。

初,惠卿創是法,猶令災傷五分以上不預。荊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:“此天下之良法,使民自供,初無所擾,何待豐歲!願詔有司勿以豐凶弛張其法。”從之,民由是益困。

八月,丙戌,命知制誥沈括為河北西路察訪使。先是遣內侍籍民車,人未喻朝廷意,相擾為憂。又,市易司患蜀鹽不可禁,欲盡實私井而運解鹽以給之。言者論二事如織,皆不省。括侍帝側,帝顧曰:“卿知籍車乎?”對曰:“知之。”帝曰:“何如?”括曰:“敢問欲何用?”帝曰:“北邊以馬取勝,非車不足以當之。”括曰:“車戰之利,見於歷世。巫臣教吳子以車戰,遂霸中國;李靖偏箱鹿角,以禽頡利。臣但未知一事,古人所謂兵車者,輕車也,五御折鏇,利於便捷。今民間輜車,重大椎朴,以牛挽之,日不能三十里,少蒙雨雪,則跬步不進,故世謂之太平車,恐兵間不可用耳。”帝喜曰:“人言無及此者,朕當思之。”遂問蜀鹽事,括對曰:“私井既容其撲賣,則不得無私易。一切實之,而運解鹽,使一出官售,此亦省刑罰、籠遺利之一端。然忠、萬、戎、瀘間,夷界小井尤多,不知遼鹽又何如止絕?若更須列候加警,則恐得不償費。”帝頷之。明日,二事俱寢。執政喜,謂括曰:“君有何術,立談而罷此二事?”括曰:“聖主可以理奪,不可以言爭。若車可用,虜鹽可禁,括不敢以為非也。”括自太子中允擢知制誥才三月,至是察訪河西路所陳凡三十一事,詔皆可之。

癸巳,集賢院學士宋敏求上編修《閤門儀注》。

九月,丁未,有司言:“供億錢穀多在浙西,計置及水利事盡在蘇、秀等,今分為西路,必至闕事。”於是詔兩浙仍合為一路。

庚戌,遼主如東京,謁二儀、五鸞殿。

壬子,三司火,自巳至戌止,焚屋千八十楹,案牘殆盡。時元絳為三司使,宋迪為判官,迪遣使煮藥失火。火熾,帝御西角樓以觀。知制誥章惇判軍器監,遽部本監役兵往救,經由西角樓,帝顧問,左右以惇為對。明日,迪奪官,絳罷,以章惇代之。詔諸路,熙寧五年文帳悉封上,防其因火為奸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