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元史》卷一百八十六 列傳第七十三



明年七月,孛羅帖木兒入中書為丞相,除祖仁山北道肅政廉訪使,召拜國子祭酒,遷樞密副使,累上疏言軍政利害,不報,辭職。除翰林學士,遂拜中書參知政事。是時天下亂已甚,而祖仁性剛直,遇事與時宰論議數不合,乃超授其階榮祿大夫,而仍還翰林為學士,尋遷太常禮儀院使。

二十七年,大明兵已取山東,而朝廷方疑擴廓帖木兒有不臣之心,專立撫軍院,總兵馬以備之。祖仁乃與翰林學士承旨王時、待制黃哻、編修黃肅伏闕上書言:“近者南軍侵陷全齊,不逾月而逼畿甸,朝廷雖命丞相也速出師,軍馬數少,勢力孤危,而中原諸軍,左牽右掣,調度失宜,京城四面,茫無禁止,宗社安危,正在今日。臣愚等以為馭天下之勢,當論其輕重強弱,遠近先後,不宜膠於一偏,狃於故轍。前日南軍僻在一方,而擴廓帖木兒近在肘腋,勢將竊持國柄,故宜先於致討,則南軍遠而輕,而擴廓帖木兒近而重也。今擴廓帖木兒勢已窮蹙,而南軍突至,勢將不利於宗社,故宜先於救難,則擴廓帖木兒弱而輕,南軍近而重也。陛下寬仁涵育,皇太子賢明英斷,當此之時,宜審其輕重強弱,改弦更張,而撫軍諸官,亦宜以公天下為心,審時制宜。今擴廓帖木兒黨與離散,豈能復振,若止分撥一軍逼襲,必就擒獲,其餘彼中見調一應軍馬,令其倍道東行,勤王赴難,與也速等聲勢相援,仍遣重臣,分道宣諭催督,庶幾得宜。如復膠於前說,動以言者為擴廓帖木兒遊說,而鉗天下之口,不幸猝有意外之變,朝廷亦不得聞,而天下之事去矣。”書上,不報。十二月,祖仁又上書皇太子,言:“近日降詔,削河南軍馬之權,雖所當然,然此項軍馬,終為南軍之所忌。設使其有悖逆之心,朝廷以忠臣待之,其心愧沮,將何所施。今未有所見,遽以此名加之,彼若甘心以就此名,其害有不可言者。朝廷苟善用之,豈無所助。然人皆知之而不敢言者,誠恐誣以受財遊說罪名,無所昭雪也。況聞擴廓帖木兒屢上書疏,明其心曲,是其心未絕於朝廷,以待朝廷之開悟。當今為朝廷計者,不過戰、守、遷三事。以言乎戰,則資其掎角之勢;以言乎守,則望其勤王之師;以言乎遷,則假其藩衛之力。極力勉厲使行,猶恐遲晚,豈可使數萬之師,棄置於一方。當此危急之秋,宗社存亡,僅在旦夕,不幸一日有唐玄宗倉卒之出,則是以祖宗百年之宗社,朝廷委而棄之,此時雖欲碎首殺身,何濟於事!故今不復避忌,惟以宗社存亡為重,奉疏以聞。”疏上,亦不報。

二十八年秋,大明兵進壓近郊,有旨命祖仁及同僉太常禮儀院事王遜志等載太廟神主,從皇太子北行。祖仁等乃奏曰:“天子有大事出,則載主以行,從皇太子,非禮也。”帝然之,還守太廟以俟命。俄而天子北奔,祖仁守神主,不果從。八月二日,京城破,將出健德門,為亂軍所害,時年五十五。

祖仁一目眇,貌寢,身短瘠,而語音清亮,議論偉然,負氣剛正,似不可犯者。其學博而精,自天文、地理、律歷、兵乘、術數、百家之說,皆通其要。為文簡質,而詩清麗,世多稱傳之。

王遜志,字文敏,惲之曾孫也。以蔭授侍儀司通事舍人,歷隰州判官、大寧縣尹,擢陝西行台監察御史,累遷僉漢中、河西、山北三道肅政廉訪司事,入為工部員外郎,遷禮部郎中,拜監察御史。劾詹事不蘭奚、平章宜童皆逆臣子孫,當屏諸遐裔。除太府少監,出為江西廉訪副使,召僉太常禮儀院事。京城不守,公卿爭出降,遜志獨家居,衣冠而坐。其友中政院判官王翼來告曰:“新朝寬大,不惟不死,且仍與官,盍出詣官自言狀。”遜志艴然斥之曰:“君既自不忠,又誘人為不義耶!”因戒其子曰;“汝謹繼吾宗。”即自投井中死。

成遵

成遵,字誼叔,南陽穰縣人也。幼敏悟,讀書日記數千百言。年十五,喪父。家貧,勤苦不廢學問。二十能文章。時郡中先輩無治進士業者,遵欲為,以不合程式為患。一日,憤然曰:“《四書》、《五經》,吾師也。文無逾於《史》、《漢》、韓、柳。區區科舉之作,何難哉。”會楊惠初登第,來尹穰,遵乃書所作數十篇見之。惠撫卷大喜,語之曰:“以此取科第,如拾芥耳。”至順辛未,至京師,受《春秋》業於夏鎮,遂入成均為國子生。時陳旅為助教,喜其文,數以語於奎章閣侍書學士虞集,集亟欲見之,旅令以己馬俾遵馳詣集。集方有目疾,見遵來,迫而視之,曰;“適觀生文,今見生貌,公輔器也。吾老矣,恐不及見,生當自愛重也。”元統改元,中進士第,授將仕郎、翰林國史院編修官。明年,預修泰定、明宗、文宗三朝實錄。後至元四年,升應奉翰林文字。五年,辟御史台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