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元史》卷一百八十六 列傳第七十三



至正改元,擢太常博士。明年,轉中書檢校,尋拜監察御史。扈從至上京,上封事,言天子宜慎起居,節嗜欲,以保養聖躬,聖躬安則宗社安矣。言甚迫切,帝改容稱善。又言台察四事:一曰差遣台臣,越職問事;二曰左遷御史,杜塞言路;三曰御史不思盡言,循敘求進;四曰體覆廉訪聲跡不實,賢否混淆。帝皆喜納之,諭台臣曰:“遵所言甚善,皆世祖風紀舊規也。”特賜上尊旌其忠。遵又言江浙火災當賑恤,及劾火魯忽赤不法十事,皆從之。復上封事,言時務四事:一曰法祖宗,二曰節財用,三曰抑奔競,四曰明激勸。奏入,帝稱善久之,命中書速議以行。是歲,言事並舉劾凡七十餘事,皆指訐時弊,執政者惡之。三年,自刑部員外郎出為陝西行省員外郎,以母病辭歸。五年,丁母憂。八年,擢僉淮東肅政廉訪司事,改禮部郎中,奉使山東、淮北察守令賢否,得循良者九人,貪懦者二十一人,奏之。九人者,賜上尊幣帛,仍加顯擢;其二十一人悉黜之。九年,改刑部郎中,尋遷御史台都事。時台臣有嫉贓吏多以父母之憂免者,建論今後官吏,凡被案劾贓私,雖父母死,不許歸葬,須竟其獄,庶惡人不獲倖免。遵曰:“惡人固可怒,然與人倫孰重?且國家以孝治天下,寧失罪人千百,不可使天下有無親之吏。”御史大夫是其言。升戶部侍郎。

十年,遷中書右司郎中。時刑部獄按久而不決者積數百,遵與其僚分閱之,共議其輕重,各當其罪,未幾,無遺事。時有令輸粟補官,有匿其奸罪而入粟得七品雜流者,為怨家所告,有司議輸粟例,無有過不與之文,遵曰:“賣官鬻爵,已非盛典,況又賣官與姦淫之人,其將何以為治。必奪其敕,還其粟,著為令,乃可。”省臣從之。除工部尚書。先是,河決白茅,鄆城、濟寧皆為巨浸。或言當築堤以遏水勢,或言必疏南河故道以殺水勢,而漕運使賈魯言:“必疏南河,塞北河,使復故道。役不大興,害不能已。”廷議莫能決。乃命遵偕大司農禿魯行視河,議其疏塞之方以聞。十一年春,自濟寧、曹、濮、汴梁、大名,行數千里,掘井以量地形之高下,測岸以究水勢之淺深,遍閱史籍,博採輿論,以謂河之故道,不可得復,其議有八。而丞相脫脫已先入賈魯之言,及遵與禿魯至,力陳不可,且曰:“濟寧、曹、鄆,連歲饑饉,民不聊生,若聚二十萬人於此地,恐後日之憂又有重於河患者。”脫脫怒曰:“汝謂民將反耶!”自辰至酉,辨論終不能入。明日,執政者謂遵曰:“修河之役,丞相意已定,且有人任其責矣,公其毋多言,幸為兩可之議。”遵曰:“腕可斷,議不可易也。”由是遂出為大都河間等處都轉運鹽使。初,汝、汴二郡多富商,運司賴之,是時,汝寧盜起,侵汴境,朝廷調兵往討,括船運糧,以故舟楫不通,商販遂絕。遵隨事處宜,國課皆集。

十四年,調武昌路總管。武昌自十二年為沔寇所殘毀,民死於兵疫者十六七,而大江上下,皆劇盜阻絕,米直翔踴,民心遑遑。遵言於省臣,假軍儲鈔萬錠,募勇敢之士,具戈船,截兵境,且戰且行,糴粟於太平、中興,民賴以全活者眾。會省臣出師,遵攝省事,於是省中府中,惟遵一人。乃遠斥候,塞城門,籍民為兵,得五千餘人,設萬夫長四,配守四門,所以為防禦之備甚至,號令嚴肅,賞罰明當。賊船往來江中,終不敢近岸,城賴以安。十五年,擢江南行台治書侍御史,召拜參議中書省事。時河南之賊,數渡河而北,焚掠郡縣,上下視若常事。遵率左右司僚佐,持其牘詣丞相言曰:“今天下州縣,喪亂過半,河北之民稍安者,以天塹黃河為之障,賊兵雖至,不能飛渡,所以剝膚椎髓以供軍儲而無深怨者,視河南之民,猶得保其室家故也。今賊北渡河而官軍不御,是大河之險已不能守,河北之民復何所恃乎?河北民心一搖,國勢將如之何!”語未畢,哽咽不能言,宰相已下皆為之揮涕,乃以入奏。帝詔即遣使罪守河將帥,而守御自是亦頗嚴。